有人說,建築是城市的靈魂。如果對於城市的印象,隻是所有建築物體的堆砌,那要怪罪於對城市浮光掠影的粗淺認識。而要真正認識城市,就必須深入她的靈魂。京西市,這個古老並且賦有底蘊的城市,伴隨著改革開放的春風,漸漸成為一座聞名遐邇的大都市,一座物欲之都。這裏既有鋼筋鐵骨的繁華,也有燈紅酒綠的糜爛。
作為市規劃局重點規劃區域,江濱路是京西市近兩年來價值攀升得最快的地段之一,不少開發商也將戰略重點放在江濱路上,一時間各大樓盤拔地而起,從高空鳥瞰,縱橫交錯的交織成了一個巨大的建築蜘蛛網。
然而就在這彰顯京西市經濟繁榮的江濱路上,今天卻傳出了一些不和諧的聲音。
“蒙老板,今天大家當麵把話說清楚,你欠大夥大半年的工錢到底什麼時候給?要是再不給錢,我們就不幹了!”
一棟在建還沒封頂的高樓底下,聚集了幾十號人,從穿著打扮上不難看出,這些有著古銅色肌膚、眉頭緊鎖的漢子多半是這棟在建高樓的民工,而中間那個被民工們團團圍住,西裝革履,一臉富態的胖子則顯然跟他們不是一路人。
為首的一個漢子看起來有四十來歲,一張常年暴曬在太陽底下的臉顯得格外的滄桑,蠟黃的臉色上布滿了愁雲,他摩挲著長滿了老繭的粗手,用祈求的語氣朝著那一臉富態的胖子說道:“蒙老板,我們常年在外打工,為的就是這麼點工錢,大夥都不容易,您不能這樣啊,再拖欠下去,不少兄弟家裏的孩子連學費都交不上了。”
從這漢子的話語間不難聽出,這又是一起農民工被拖欠工資的案例,這樣的事情,在全國各地並不少見。
盡管被民工們團團圍住,但那胖子顯然並不驚慌,一雙綠豆眼閃爍著一絲精芒,笑道:“老劉,你看你,這是幹什麼?我也沒說不給你們錢啊?可是現在這工程款還沒收回來,我也沒辦法,公司也有難處啊,我看這樣吧,你先帶著大夥回去,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放心,錢一分不會少的。”
胖子這麼一說,民工們都不樂意了,這分明就是搪塞,是個瞎子都能看出這胖子在敷衍。胖子的話音一落,人群中一個身材高大,相貌憨厚的年輕人便瞪圓了眼怒吼了起來:“****的,這話我們都聽了十幾回了,結果到現在連一分錢都沒見,今天要是再不給錢,老子就把樓給拆了!”
“對!對!把這樓給拆了!看他給不給錢!”
“今天不給錢,我們就沒完!”
年輕人怒吼就像是一塊丟入平靜湖麵的石頭,頓時掀起了一陣波瀾,包圍著胖子的民工們一個個激動的喊道,有幾個扛著寫有“還我血汗錢!”標語的漢子更是一臉憤慨的朝著那胖子圍了過去。
那胖子眼神中閃出一絲寒光,瞪了一眼那身材高大的年輕人:“你們想幹什麼?”
那年輕人看似憨厚,但卻也是個不好惹的主,他毫不畏懼的迎上胖子的眼神,挺著胸膛,上半身結實的肌肉仿佛要將那沾滿汙垢的破舊背心撐破了一般:“給錢!要不然我就把這樓給拆了!”
胖子冷笑一聲,眯著綠豆眼不屑的說道:“有種你拆拆看,我叫你吃不了兜著走,跟我耍橫,還真當我蒙國慶是吃素的?”
一看這胖子臉色不對,為首的那黃臉漢子急了,急忙攔住年輕人,皺著眉頭喊道:“二虎,閉嘴!別給我添堵!”
那名叫二虎的年輕人也是個火藥桶,經不得人激,當下掙開黃臉漢子,不甘示弱的怒道:“叔,別攔著我,今天說啥都不能妥了他!”說著撿起工地上的一根鋼釺,往剛表好的窗戶上奮力一砸!劈啪一聲,二樓的一塊落地玻璃頓時被鋼釺砸了個稀巴爛,玻璃渣子稀裏嘩啦的落了一地。
二虎嘴裏的叔全名叫劉貴崇,是二虎的堂叔,這一砸,劉貴崇那蠟黃的臉都快嚇白了。他是這工地上的包工頭,這蒙國慶是什麼人他可是一清二楚啊,雖說蒙國慶隻不過是安慶建築公司的勞務方負責人,但在京西市可是出了名的狠啊,這狠可不僅僅體現在拖欠民工的工資上,去年工程隊接了個項目,工資也一直被拖著,後來一個脾氣火爆的民工兄弟忍不住了,找上了負責發放工程款的蒙國慶,結果錢沒討回來,反而被蒙國慶叫人給暴打了一頓,那兄弟還不服氣,找上了當地的勞動行政部門,希望勞動行政部門能夠責令限期支付勞動報酬,誰知道這蒙國慶一個小小的建築公司小主管手裏頭居然有如此大的能力,勞動行政部門的員工非但沒有受理,反而隨便找了個借口打發了那告狀的民工兄弟,伸冤無路,告狀無門,礙於蒙國慶的背景,這件事最後也隻能不了了之。
如今自己的侄子砸了工地的玻璃,以他對蒙國慶秉性的了解,這事肯定不會輕易罷了,想到蒙國慶的手段,劉貴崇能不慌了神嗎?
當下急忙賠笑道:“蒙老板,有話好好說……好好說。”一邊說著一邊朝二虎打眼神,劉貴崇對自己侄子的了解程度絲毫不亞於蒙國慶,這些跟著他外出打工的民工有半數都是老鄉,都是劉家村的村民,這麼多人跟著劉貴崇出門混飯吃,要說最讓他擔心也最頭疼的,就要數自己的侄子二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