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第一次被母親揍,是在她五歲這年。
那會兒她在國子監念書,與顧尚書家的小公子不對付,一次散學後,兩人為了誰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拌起嘴來。
顧小公子說陛下是最厲害的人,推行新政,減賦稅,輕徭役,使百姓休養生息,而且陛下還派出使者團出塞,與西域小國簽訂經商協定,洛京城裏的胡商這才多了起來。
長寧卻反駁道,分明她爹爹才是最厲害的,從突厥人手裏收複失地,兩次力挽狂瀾,若沒有她爹爹輔佐,陛下也不會有今日成就。
這番話傳到元瑤耳中,教她生了好大一場氣,拿出竹板狠狠抽女兒柔嫩的掌心。
長寧撇了撇嘴,忍住沒有掉淚。
當天謝晗散朝回家,見女兒立在廊下罰站,手心紅腫,便知她定是被元瑤責罰了。
“寧寧,怎麼了?”謝晗走近,將她抱起。
終於等來父親,長寧淚水跟潰了堤一般,傷心地大哭,“阿娘打我。”
她長到如今這般歲數,還是第一次被母親責罰,心中既委屈又難過。
謝晗柔聲哄她,答應給她買糖寶塔,中元節帶她去看河燈,這才將她哄好。
長寧伏在父親懷裏,抽噎著道:“在寧寧心裏,爹爹才是最厲害的。”
這沒頭沒腦的話將謝晗逗樂,他輕輕為女兒拍背順氣,“待會兒祖父就要回來了,寧寧不是要幫祖父一起曬藥材嗎?”
元瑤生寧寧時差點難產,傷了身子,聽聞消息,元徵帶著藥箱千裏迢迢從涼州趕來洛京。
自那以後,元徵便在留了洛京,一邊為元瑤開藥調理身子,一邊照看繈褓中的小孫女。
養了大半年,元瑤才恢複過來。
想到她生產時的情景,謝晗心生後怕,私下向郎中討要了絕嗣的藥方,不過這藥是用在他身上的。
他不想讓元瑤再出什麼意外。
提到祖父,長寧的情緒總算恢複了些,仍有點兒怏怏不樂,細聲細氣道:“爹爹,阿娘欺負我,你要幫我欺負回來。”
謝晗自是應允,當天夜裏,他用了另一種方式狠狠欺負她。
許久後,青紗帳中恢複平靜,元瑤無力地靠在他懷裏,提議道:“我們回涼州吧。”
“白天發生了什麼?”謝晗道,“你為何突然打寧寧?”
元瑤將白日裏的事情一五一十與他說了,又道:“陛下早已親政,我們長住洛京,難免會讓有心之人捕風捉影,編撰流言蜚語。”
謝晗沉吟:“我正有此意,隻是擔心你與寧寧在洛京住習慣了,不適應涼州。”
元瑤含笑道:“夫君,你多想了,寧寧這孩子皮的跟什麼似的,等她見到音笙夫婦和小煜,必定歡喜得很。”
兩人又說了些話,這才睡去。
轉眼便到了中元節,這天剛好是元皇後的生辰,宮中設宴。
長寧隨父母入宮,她自小便常來宮中,對這裏的一花一木再熟悉不過,宮中除了有許多好吃的點心,也無其他稀奇。
不過姨母和姨父必須住在宮裏,她還是很願意過來的,姨母會給她做小衣裳,小點心,姨父雖然平素很忙,閑暇時也經常陪她一塊兒玩。
宮宴還未開始,母親帶她去鳳儀宮小坐,長寧爬到姨母膝上,甜甜地問:“姨母,你和姨父什麼時候生小寶寶呀?”
元歡抱著她,柔聲問:“寧寧想要弟弟妹妹了嗎?”
“顧小公子家有弟弟妹妹,秦小姑娘也有弟弟妹妹,還有林小公子……”長寧掰著手指頭數了數,發現隻有她沒有弟妹,“姨母,你快給寧寧生一個小妹妹。”
話音剛落,母親輕輕拍了下她的小腦袋,“又胡說什麼。”
寧寧縮在姨母懷裏,不服氣地看著母親,“阿娘,你現在都不疼我了。”
近來,阿娘總是糾正她的話,甚至還動手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