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台和君銘想象中差不多,整個台子呈方型,看起來如同一座亭子。
看起來不大的亭子內部卻十分寬敞,四麵八方的亭簷都掛滿了紅菱和囍字燈籠,四方的樓梯口邊上便都是八仙椅,每個方向各放兩張。
君銘和白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坐在了西麵的兩張八仙椅上。
他們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整個戲台上共有八個座位,算了他們兩個人卻隻有五個人在場。
其餘的三個人,兩男一女,三人各單獨坐在其餘三方。
而此時此刻,戲台的正中央,正在演著一出戲。
“大王啊,此番出戰,倘能闖出重圍,請退往江東,再圖複興楚國,拯救黎民。妾妃若是同行,豈不牽累大王殺敵?也罷!願以君王腰間寶劍,自刎於君前!”
那青衣扮相的女子站於中央高聲唱道,旁邊的淨行男子急道:
“怎麼!”
“免你牽掛。”
“妃子,你,你,你,不可尋此短見啊!”
看到這裏,君銘哪怕再不懂京劇也該知道這是那出名劇《霸王別姬》了。
很顯然,這正好在演虞姬自刎那一個部分。
君銘正看得興起,卻忽然聽到了從南麵傳來的一陣說重不重,說輕不輕,卻恰好踏著心跳聲的腳步聲。
隨後,又是一陣腳步聲從北麵傳來。
腳步聲愈來愈大,唱戲的人都停了下來。五個客人齊齊看向了南麵的樓梯口。
一名穿著繡滿了白色曇花的大紅色嫁衣的女子走上戲台,她戴著紅蓋頭,身姿婀娜。
看來,這就是這次喜宴的新娘了。
可,這是鬼姬嗎?
君銘看了眼白,白卻隻是沉默以對,君銘馬上意識到白有事情在瞞著自己。
但現在卻並不是什麼談話的好時機。
現在究竟是什麼局麵他還不清楚,莫名其妙再度出現的白渾身是謎,這座鬼城,同樣是一個謎。
那出被打斷了的戲,居然由新娘又接著唱了下去:
“大王啊!”
“漢兵已掠地,四麵楚歌聲,君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
兩名剛剛還在唱戲的戲角已經離開了戲台,此刻是新娘在用柔和的聲音唱著未完的戲。
而另一邊的北麵,又是一名女子走來:
“哇呀呀,妃子!不可尋此短見啊!”
新來的女子未蓋蓋頭,卻戴著一張遮住了大半張臉的銀麵具,麵具上還刻著紅色的彼岸花圖案。她白發垂地,散發著柔和的光澤,發間一根鳳簪盤起了耳邊的碎發,腰間還別著一把長劍。
這,才是鬼姬。
在場的人立刻就想對著她行禮,鬼姬揚手一揮袖,示意不必了。
新娘見鬼姬應了項羽的唱詞,輕笑了兩聲快步朝她走去,抬手去拿鬼姬腰間別著的寶劍。
鬼姬揮袖轉身避開,“不可尋此短見!”
新娘不作聲,再奪劍,鬼姬再次避開:“妃子你,不可尋此短見!”
新娘第三次索要寶劍,鬼姬仍然避開了她:“妃子,不可尋此短見啊!”
新娘搖了搖頭,抬手朝鬼姬身後一指:“漢兵,他,他,他,他殺進來了!”
鬼姬立刻回頭:“待孤看來……”
待他一回頭,新娘立刻抽出他腰間寶劍……馬上,鬼姬知道自己受騙,再一低頭,卻隻見腰間抽空的劍鞘。
鬼姬立刻回頭:“啊!”
話語未盡,新娘已自刎於前,鬼姬原地頓足:
“哎呀!”
然而下一秒,那新娘嬌笑兩聲,丟下手裏的劍就撲進了鬼姬懷裏。
“阿蘇,今日是你我大喜之日,你卻隻顧這楚漢爭的戲。”
鬼姬抱著阿蘇,語氣裏滿是歡喜。
“若不是你喜這戲,我豈會專門叫人在這兒搭了個戲台子來演?”
“好好好,我當然知道你是為了我好的。那夫人,吉時已至,我們也是時候......去結個親了?”
鬼姬牽著阿蘇的手,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
“好。”阿蘇和她牽著手走到了戲台的正中央,鬼姬環視一圈四周的人,再開口已帶著幾分威嚴:
“諸位都是有資格來見證我與阿蘇結親大典的人,從今日開始,我與阿蘇便是生生世世不離不棄的愛人。”
鬼姬牽著阿蘇,一步又一步地走向北麵的樓梯口。
兩個人齊齊跪在了地上,鬼姬的白發在暖黃的燈光下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她們牽著手,兩個人從君銘的視角的看來,就像是她們兩個人在跪在漫天的繁星裏。
戲台的客人都站了起來,君銘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們。
“我......!”
然而下一秒,鬼姬剛剛開口,一道刺破空氣的小刀就朝著她們飛來!
鬼姬正好背對著小刀來不及反應,一扭頭就看到了銀光,本以為小刀要刺傷自己,卻沒想到那刀隻是擦著她的麵具而過,竟是直接刺入了阿蘇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