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天生如此,亦或是毒煙熏染之故,這人一雙眼睛布滿了赤色。葉逍葉遙並非初出江湖的小子,對上這雙血眸,竟也忍不住心底生了寒意。
車內傳出一聲輕歎,林雲星從馬車中走了出來。寒意習習的冬日清晨,她隻穿了一身單薄的銀紅襦裙,仿佛準備去赴宴般。
少女眉眼間帶著溫和,全無殺意。若非方才擲劍之威,肖殺不免要懷疑關於她的傳說是真是假。麵對這樣一個敵人,是很容易讓人放鬆戒心。生死之間,任何一刻放鬆都可能要命。
“鄙姓林,雙木林。”
“林侯之女林雲星?”那人眸中血色似濃鬱了一些,“隱之肖殺,久仰林女俠大名。若非眼下形勢不對,真想與閣下討教一二。”
二十年前,肖殺這個名字與隱這個殺手組織一樣在江湖上可謂威名赫赫。林雲星在了解江湖勢力時,聽過一耳朵關於他的傳說,沒想到這位傳說中投身大內的高手,竟在隱。肖殺的出現更加證明了暗衛與隱之間若隱若現的關係。
“肖殺,那是二十年前聞名江湖的老前輩了。聽聞前輩二十年前入了大內,便再無音訊了,原來是做了見不得光的殺手,難怪要隱姓埋名。”
“我不是殺手。”肖殺道,“若不然京郊一戰出手就是我了。”
“那可真是太遺憾了,若是前輩出手,怕我今日已不能坐在這裏了。”
“長江後浪推前浪,你還坐在這裏,而我現在卻成了亡命之徒,可見人的命數當真是很重要。”肖殺歎道,“怪隻怪我識人不清,小看了林女俠,派了黑沙去負責追殺。”
“黑沙的武功不錯,不過作為一個殺手首領,確實廢物。”林雲星道,“如今追殺者和被追殺者的角色已經轉換,敢問前輩比之黑沙如何?”
京郊一役,隱三十六名高手一同參與伏殺,最後卻以失敗告終。隱敗了,不僅僅是敗了武功,更輸了謀略和協作。高手合作應是一加一大於一,可黑沙率領的三十六名殺手卻沒能發揮出一半實力,就被林雲星逐個擊破了。
“角色轉換?”肖殺用刀鋒刮了刮徒元華的臉,嚇得徒元華忍不住大叫了一聲,“你確定嗎?”
“當今陛下的第五子,確實是一張保命符,但你難道以為挾持了一個皇子,就能讓所有人引頸就戮嗎?顯然不能。”林雲星緩緩道,“雙拳難敵四手,你的武功再高,卻也抵不住千軍萬馬。當你急於脫身時就會發現,你身邊的人越多目標就越大,也就越難脫身。你的同伴也就罷了,帶著五王爺,你們就再難藏起來了。”
“我可以麻煩這位王爺護送我們出京。”
“是個好辦法,你算用他來要挾誰,四王爺嗎?不管四王爺與五王爺關係如何,這一刻他絕不敢置五王爺的安危不顧。隻是”林雲星笑盈盈看向四王爺道,“臣女在這裏要提醒一下四殿下,這些殺手一旦出了京城,就可能會嫌棄五王爺累贅,將他滅口。當然,他們現在肯定會允諾出京就放人,但殿下敢信他們嗎?若放走了歹人,五王爺又失救,這罪責可就全在您身上了。”
“四王爺即便有心留人,怕也無能為力,我們要挾的是林女俠你。”肖殺看了一眼徒元明,立即道,“若你現在上前,我們就會殺了五王爺再突圍,五王爺的死自然隻能記在林女俠頭上了。”
“這話就不對了,五王爺死在你們手上,乃是剿匪英勇犧牲,又不是死在我劍下,如何是算在我頭上?”林雲星語氣一轉道,“臣為君死不假,可皇子終究隻是皇子,並非陛下,我與他並不相識,能救就救,不能救隻能怪他命不好了。”
徒元華大驚失色,高聲嚷道:“七弟妹,我們是一家人,要救的要救的。”
肖殺笑了:“一家子親戚,林女俠若置五王爺性命不顧,可不地道。”
林雲星的笑容略有些僵硬:“……我與信郡王尚未成親,算不得正經親戚,救人之事勉強不得。”
“那要如何才算不勉強?”肖殺道。
“你放了他,自去逃命,我不出手追捕或追殺如何?”
“方才林女俠說怕我們出城後翻臉不放人,眼下我如何確定你不是哄我?”
“我不信你,那就決不能讓你們帶著五王爺離開。這般拖下去,不利的是前輩您。我自不能強迫你信我,然如今主動權在我手上,你沒得選。要麼放人逃命,信我履行諾言不插手,要麼殺了五王爺撈個墊背的,再看看能否從我手上突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