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宴腳下像是掛著鎖鏈,他寸步難行。
烈火滾燙,從他足心一寸寸往上。
這種火不止燒在肉身,伏宴的神魂也被灼燒著。這無疑是一種酷刑。
伏宴死死盯著那人的身影。
他咬著牙,額前布滿汗珠。
伏宴徒然生出種茫然。他一麵要忍耐炙熱與疼痛,一麵要分出心神去想他該如何應對。
男人意味深長笑道:“你的忍耐力比我想象得還要強。”
他略帶憐憫地吐出後半句話:“可現在,還隻是個開始。”
伏宴厭惡男人的視線,也厭惡男人那種悲天憫人、高高在上的態度。男人將一把長刀擲到他麵前:“你可以現在便自行了斷。”
自行了斷麼?
伏宴腦袋裏,好像有一道信念。
這道信念瘋狂滋生蔓延,它一遍遍告訴他,活下去、活下去。
伏宴隻是失去記憶,他仍舊保留著從前的本能。
他察覺到他或許身負重傷,而眼前的男人,趁他受傷,欲行不軌。
“嘖,強撐有什麼用?”男人譏誚地問他:“到頭來,不還是得死?倒不如現在自行了斷,於你我而言都是好事。”
男人頓了頓,輕聲補充道:“你原本就在雷劫之中身負重傷,遲早要死的。”
伏宴不信。
若他遲早會死,男人又何必費盡心思殺了他?
不、不對。
男人若想殺他,直接動手即可。何須多費口舌?
伏宴垂眸望著漂浮在赤色岩漿裏的長刀,心下有了判斷——
男人確實想殺他,出於某種原因,又無法直接動手殺他。
男人撤下語氣中的憐憫,冷笑道:“還真是硬骨頭。”
男人手一揮,登時,伏宴察覺到,身下岩漿愈發滾燙。透過火紅的岩漿,伏宴看見燃燒的火苗。
男人笑起來,悠悠歎氣:“這是鳳凰火,想來你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倘若你自行了斷,我又何必對你用鳳凰火呢?”
說罷,男人從伏宴跟前消失。
……
很熱。
很疼。
汗珠迷濕伏宴的雙眼。他眼前朦朦朧朧,像籠罩了大片沙影。
他撐不下去。
很多次,他都想閉上眼睛,好好睡一場。
也許等睡醒,他會發現這隻是場夢,他遺失的記憶也會悉數找回。
可是他不能。
好不容易,等他熬過鳳凰火,周圍,又全然被冰封起來。
極致的熱過後,是徹骨的寒。
天邊飄起大雪。
額前汗珠漸漸凝固,變成雪白的霜。眼前也是綿綿大雪。
伏宴跪在冰麵,他這時才再度看清自己的軀殼。
身上那件衣裳破碎,裸露在外的肌膚傷痕累累,又在冰雪裏凍了陣,肌膚凍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