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桃問他:“江滁,你想不想抹除記憶。”
她帶著笑意包容地問他,顯得他像跟人生悶氣、故意別開臉的小孩。江滁抬了抬眸:“不想。”
千桃眼眸彎成月牙模樣:“江滁。”
江滁不想那麼狼狽地,至少分別時該體麵,然而他唇角克製不住地下壓。他終於喊住她:“你會去哪?你還會回來麼?”
他沒有傻到去問她能不能去到她的世界。
千桃笑,她的神色很陌生,比從前更柔軟。
也更堅定。
笑容是柔的,語調也是柔的,可她的心髒是硬的。她沒有回答他,隻是說:“再見。”
江滁拚命忍耐才沒讓自己失態地衝向千桃跟前。
千桃身形未動,跟他之間的距離卻在拉遠,她仍舊是含笑的,帶著祝福。
祝福什麼?祝福他此生順遂,祝福他一輩子幸福?
他不需要。
直到千桃的身影漸行漸遠,江滁如夢初醒追上去。
千桃垂眸望著江滁。這大概是千桃見到過的,江滁最狼狽的一麵。
天空中,那道曾經出現在千桃空間裏的雲梯漸漸清晰。那是伏宴給她的路,不過她不需要。
跟江滁的初見並不愉快,但是他教會祂很多。
千桃不屬於這裏,她也給不了江滁太多東西。千桃的存在,隻會讓這個世界紊亂。
千桃看著男人微紅的眼眶。
揚起笑容:“江滁,謝謝你。”謝謝你在後來那段歲月裏保護我,謝謝你曾無畏地擋在我身前。
少女的身形一點點變得透明起來,江滁伸手去抓,手中空蕩蕩,他抓不到她。
江滁還有很多話想對千桃說,可他張張嘴,卻說不出話。
空曠的空間裏,綠植拔地而起,千桃的身形散去,空中徒然出現無數幻沫,無數雪白的花綻開。
江滁怔怔望著枝頭的珍珠梅。
想說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周圍景象好像一直在變,從古舊的研究所,到他的別墅,到商場五樓,再到女寢109號宿舍,最後到達研究所。
他的恩師薑老站在他麵前,笑問:“江滁,今天手術進行得怎麼樣?這種手術,你應該能夠出色地完成。”
時間回溯了。
時針指在下午五點。
今天,是喪屍病毒爆發的十天前。
而薑老,因為跟他一起前往海大參加講座,被那名教授抓傷感染喪屍病毒。
江滁穩了穩心神,強迫自己不去想千桃。
江滁皺眉問:“幾天後海大的講座跟交流會……”
薑老一愣:“講座?什麼講座?海大?你小子,老實說,想去海大幹什麼壞事?”
沒有講座。
海大沒有召開醫學講座。喵喵尒説
記憶走馬觀花般被收回。
江滁一愣。不,他為什麼會以為海大要召開講座。
再仔細去想,江滁想不到半點跟講座有關的東西了,也記不起他提及講座的目的。今天做完手術,腦子宕機了?
江滁笑著扣了扣桌麵:“是我記錯了。”
江滁換下白大褂,說:“我該回家了,薑叔也早點回。”
他開著車行駛在路上。
很熟悉的路,他每天都走。
然而今天,江滁生出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他搖搖頭,壓下這種古怪的念頭。
直到回到他的家,那棟別墅。
江滁眼眶微澀,一滴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江滁怔怔伸手拭去。
後來,江滁照常學習,照常進修,照常過著他的生活。然而他總覺得自己忘掉什麼重要的記憶。
直到他在電視上看見——
景賀奧運奪冠。
江滁眸光閃了閃,腦海間頃刻炸開,頭疼欲裂。他似乎,認識景賀。
緊接著,新聞播報了另一條消息——
許皆違背人倫、觸碰法律紅線,現已入獄。
江滁垂眸,心口悶悶的。
有的人在比賽裏綻放光芒,有的人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然而江滁心底卻是空虛的,他好像,遺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他長舒口氣,仰倒在沙發上。
——
接下來的世界就是千桃跟伏宴的故事了,當成一個獨立的小世界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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