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哭又鬧,成何體統!”
“體統?那位要是在乎體統,何至於後院養了十幾個麵首?”
議論聲再起,換作以往,薑南微早已長鞭一甩打了過去,可如今這些話,卻讓她覺得無比親切。
罷了,既然是夢,也便由著他們去罵吧,終是她偏聽偏信,誤家誤國。
他們恨她,別說罵她,便是打她也是應當。
但有一個人……
想到周祈晟的那一瞬,薑南微眼中閃過厲色,她鬆開抱著的弟弟,站直了身子,回頭看向已經被人扶起的駙馬周祈晟。
“南微……”周祈晟囁嚅道。
“就憑你也配直呼本宮名諱?!”
薑南微怒喝一聲,抬手便去腰間摸自己的長鞭,卻伸手抓了空。
是了,她怎麼忘了?
長公主大婚,所有賓客都需卸刃方可入府。
隻有一人除外。
想到這裏,薑南微四下環顧,果然,在薑南翊的座位下方,看到了正安然穩坐,澹然喝茶審視的攝政王慕寒淵。
“王爺,且借佩劍一用!”
口中說是借,但薑南微卻沒等他同意,便一伸手將長劍抽了出來。
寒光一閃,四下齊齊後退。
薑南微提劍朝著周祈晟走來,驚得周祈晟踉蹌撤步,假作無助的麵上,終於出現一絲裂痕,展現出真正的慌亂與懼怕。
“殿下,您……您要做什麼?”
薑南微空著的左手,捂住弟弟的眼睛。
聲音輕柔:“阿翊,閉眼。”
薑南翊卻握住她的手,仰頭,烏亮的眼睛滿是堅定。
“皇姐,你說過,我是薑國的皇帝,不能怕。”
薑南微眼底發澀,笑了起來。
“既如此,那便看著吧。”
手刃仇敵,當看。
長劍一橫,薑南微迅疾出手,朝著周祈晟直刺而去!
“鐺——”
橫空飛來的白瓷杯擊在劍刃之上,震得薑南微手腕一陣酥麻,直衝周祈晟而去的長劍被迫錯開脖頸,隻刺中了他的左肩。
薑南微驟然回頭。
“慕寒淵!你要攔本宮?!”
“眾目睽睽之下,殿下打殺駙馬,總該給個理由才是。”清冷的攝政王掀起眼皮。
一聽這話,回過神來的朝臣齊齊附和。
“是啊公主,不可濫殺無辜啊!”
“殿下三思啊!”
原本有恃無恐的周祈晟終於感到害怕,此刻也找到救星似的,踉蹌著步子移到慕寒淵身邊。
“攝政王救我!求攝政王為下官做主!”
慕寒淵看也沒看周祈晟一眼,隻一雙桃花目望著薑南微,將自己先前的話說完。
“更何況,今日這禮雖差一步,但舉國皆知周祈晟乃是殿下的駙馬。若周祈晟當真有罪,為免殃及皇室,也合該先簽了和離書才是。”
薑南微一聽這話,隻一瞬便收了劍。
“王爺說得對。來人,筆墨伺候!”
這一下,倒輪到慕寒淵詫異了,薑南微從來都與他互不對付,朝堂之上更是多有齟齬針對,如今竟能聽進去他的話了?
就在慕寒淵失神思量之際,薑南微已經提筆,龍飛鳳舞的寫下和離書簽字按印,並著人送到周祈晟麵前。
“如今滿朝文武與周燕兩國使臣皆在,還請各位與本宮做個見證!——本宮與周祈晟就此和離,自今日後,生不相幹,死不牽涉!”
夢到這一日也好,省得她死了之後,也依舊逃不脫周家的牢籠,到了陰曹地府還要做他周家的倒黴鬼!
“殿下,殿下!可是有人在您麵前說了下官的不是?你我鶼鰈情深,帝都人人可證,若有誤會攤開來講便是,何至於此啊!”
見薑南微鐵了心要和離,周祈晟一下子慌了,頓時忍不住向其他人求助,“周大人……趙大人……宋大人……你們勸勸殿下,兩國使臣都在,如今大喜的日子,切不可莽撞生事啊!”
周祈晟慣會扮可憐。
可文武百官都不傻,哪裏會在薑南微主意已定的時候,為一個小小的駙馬求情?於是紛紛側目回避。
“王爺,慕王爺!您勸勸殿下……”
周祈晟求到了慕寒淵跟前,後者卻一揮手,拂開被周祈晟扯著的長袖,聲音漠然。
“先皇有令,長公主殿下的婚事自己做主,旁人不得染指。”
說完這話,不知想到什麼,慕寒淵又補充一句。
“周公子若有自知之明,這和離書,還是簽了為好,畢竟在座諸位皆知,你與殿下,並未禮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