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氣地問道:“你是真的想跟我兒子分手嗎?還是欲擒故縱?你之前跟蔣陸分過幾次吧,不都是過幾天就和好了嗎?代同誌,蔣陸說你是堅韌不屈的荊棘,沒有水分也能頑強的生活,但你是嗎?”
“你真的一點不在乎我們家的家境嗎?如果你不在乎,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分手和好。是不是權衡後,還是覺得嫁進蔣家對你們家更好?”
代曼噎住。
她被這話氣得雙頰通紅。
明眸裏閃爍著憤怒的火苗,還有委屈的淚光。
亮得灼人。
“我愛蔣陸,愛他這個人,而不是蔣家!我和蔣陸談對象前根本不知道你們家什麼情況,楊阿姨,你這樣說不僅侮辱了我,也侮辱了你兒子,更侮辱了我們真摯純粹的愛情。”
楊珩嘲諷地笑了。
“愛情?”
“你認為什麼叫門當戶對?”
代曼雙手撐在桌子上,大聲斥道:“都什麼年代了,還搞門當戶口?你愛過人嗎,知道什麼是愛情嗎,知道為一個人心動是什麼感覺嗎,愛情是幹淨的,不是看重對方的錢財,我不能選擇我的出生,難道生在窮人家庭就不配愛上別人嗎?楊阿姨,我跟蔣陸分手是我們自己的事,跟你沒關係。如果和好了,也是因為彼此對這段感情放不下,我沒必要跟你做任何承諾。”
她說的話,嚴重刺激到了楊珩。
她雙眸微眯著,溫柔褪去,態度陡然變得強硬起來。
“你以為我說門當戶對就是我嫌貧愛富?”
代曼:“不然呢?”
宿安也想問,難道不是?
就聽楊珩已經調整好情緒了,笑年輕人懵懂天真:“代同誌,我確實不喜歡你,但我來見你也是為了你好。”
代曼怔了怔,可笑,上門侮辱她的人格,竟說是為她好?
楊珩道:“婚姻不是你和蔣陸的事,而是你們代家和我們蔣家的事。一段和諧穩定的婚約一定是建立在相似性上,你們經常吵架鬧分開,不就證明光有感情不夠,還得有共同語言嗎?你和蔣陸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們考慮問題的角度不一樣,你們擔心的問題也不一樣,你覺得這段感情能走下去?”
“我們家隻有蔣陸和他妹妹,他妹妹以後得嫁出去,那家裏隻有蔣陸一個,所以蔣陸是不可能搬出去單獨住的,如果你執意跟蔣陸結婚,我攔不住他,卻可以堅持我的態度,我不會接納你這個兒媳婦。男人嘛,一天中有三分之二的時間在外麵打拚事業,跟你相處最久的反而是我,我對你不打不罵,但我也不搭理你,以你極端的自尊自卑,能受得住嗎?”
明明是極平淡的話,卻聽得宿安和代曼渾身發涼。
如果說,代曼之前還想著反駁楊珩的話,那此時此刻已經完全被代入到她描繪的情景中了。
臉上的冰冷被打破,漸漸感到痛苦。
她承認楊珩的話有道理。
但她卻還是不甘心。
“您為什麼要那樣做,如果您真的是位通情達理的母親,為什麼不欣然接受蔣陸的選擇?我跟他同一所大學畢業,我的條件真的就那麼差嗎?”
她辛辛苦苦考上大學,成為別人眼中的佼佼者,卻在對象的母親麵前直不起腰,這是何等諷刺?
楊珩不緊不慢道:“你很優秀,但不適合蔣陸。”
“我不怕說得更明白些,蔣家就蔣陸一個獨苗,我和他爸對他的期望很高。我們需要的是像安安這樣能幫他忙的兒媳婦,而不是需要我們幫襯的親家。”
“我來找你前,先去探望了你的母親。”
“我知道你們家生活有點困難,如果你跟蔣陸斷得幹幹淨淨,我可以承諾你一個要求。以後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找我。”
宿安一聽這話,就知道糟了。
果然,代曼氣衝衝地站起身,厲聲質問:“我和你兒子談對象,又沒殺人放火,你憑什麼去找我媽?蔣陸知道你是這樣的人嗎?他如果知道自己心目中大方優雅的母親是這樣的人,肯定會非常失望。”
楊珩表情不變。
“你可以告訴他。”
代曼氣得胸脯起伏不斷,她咬著牙,恨恨道:“你不要再打擾我的家人,我絕不會跟你兒子再有一絲瓜葛。你看不上我,我也不稀罕進你們蔣家的大門。”
“我真替蔣陸可悲,竟然有你這樣的媽!”
楊珩眸子微沉,嘴角的笑容漸漸淡去:“蔣陸可悲不可悲,就不用你操心了,你說到做到便好,否則,我還得再找你媽談談,問問她怎麼教得女兒攀龍附鳳,不走正道。”
代曼:“你”
“你不僅仗勢欺人,還空口汙蔑我的清白。你以為你們蔣家是什麼了不得大人物嗎?你對著其他人不也唯唯諾諾,一句大話不敢”
楊珩也站起身,惱羞成怒地抬起手,將茶杯裏的茶水潑過去。
代曼被潑懵了,狼狽地抬起頭。
宿安見這場麵似乎要失控了,趕緊上前扶著楊珩坐下:“楊阿姨,您別動氣,她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勸完楊珩,宿安就沒法隔岸觀火了。
她覺得這代曼真是不識抬舉,便道:“仗勢欺人怎麼了,等你有了勢你可以再欺負回去。你要是還有點自尊心就別纏著蔣大哥,明知道蔣大哥有我這個未婚妻,你還舍不得分手怎麼就那麼賤呢?真是有娘生沒娘教。”
代曼怒視著宿安,抬起手就要打人。
宿安捉住她的手,兩人扭打成一團,打架時她嘴裏罵人的話也未停歇。
……
最後,兩個女人打了個灰頭土臉,還是茶館服務生發現這場鬧劇,跑進來把人給拉開了。
等代曼離開,楊珩兩人沒有立刻回友誼招待所,而是偷偷跟在她身後。
就見代曼直接衝得財政局跟蔣陸大吵了一架,如楊珩所料,她的自尊心不允許她露出自己脆弱的那一麵,整個吵架過程就顯得代曼咄咄逼人,蔣陸退無可退。
臉上還被代曼撓了兩道指甲印。
好幾次,宿安都差點衝上去維護蔣陸。
隻是被楊珩阻止了。
“攔什麼,吵得越厲害,你希望才越大。”
宿安呆了呆,思索後也按兵不動。等到蔣陸失魂落魄回辦公室後,她們才回招待所。
回去後,楊珩塞給她一小包藥。
宿安掌心好似被火灼燒著,燙得她的手下意識往回縮。
楊珩:“……安安,我兒子我最清楚,他是一個很有責任心的男人,如果你們有了非同尋常的關係,他肯定會娶你。錯過了今天,等我們回安南你就很難有機會靠近他了。”
宿安心中一凜。
鬼使神差般,她接過了藥。
楊珩溫柔地拍拍她的手:“這就對了,既然分手了,就不要留機會讓他們再次和好,你說呢?”
宿安遲疑兩秒,點點頭。
她抓緊手裏的藥,掌心收攏成拳頭,握得緊緊的,仿佛握著的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東西,而是她的未來,她做夢都想得到的東西!
然而,當楊珩回到隔壁房間,屋裏隻剩下她後,宿安又開始猶豫不定。
她把藥往桌上一扔,自己立刻躲得遠遠地。
先是在屋裏走來走去,然後仿佛陷入抉擇的痛苦中,抱著頭搖晃著,嘴裏還念叨著:“幹,還是不幹……”
時間太趕,她來不及想萬全之策。
最關鍵的是,如果她主動倒水給蔣陸喝,蔣陸醒來後發現跟她做了親密之事,不需要動腦子蔣陸就知道他被自己算計了,如此一來,按照他的品性他確實會依諾娶她,但心裏必定是深深厭惡著她。
一個被丈夫厭惡的女人,哪怕真的成了市長夫人,又能夠真的舒心快樂嗎?
她想要的不僅是市長夫人這個虛名,還要小說中宿淼的人生丈夫位高權重,對自己愛重有佳寵溺一生,兒子孝順成才。
她要的是完全取代宿淼的生活,成為人生贏家。
而不是目的未達成就先讓蔣陸惡了她。
到底怎麼辦呢?
怎麼辦才能讓蔣陸對自己心生愧疚、憐惜呢?
宿安絞盡腦汁地想,甚至想過借鑒上輩子看過的那些狗血電視劇,狗血誤會文。
思考那些小說中描寫的“上錯床”是怎麼設計合理的。
在長達兩個小時的頭腦風暴後,她給蔣陸量身製定了一個計劃,不過這事還得楊珩幫忙。
想到這兒,宿安急匆匆地敲響了隔壁的房門。
“楊阿姨,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什麼?”
“就是……”
計劃進行得比她想象的容易。
蔣陸很相信親媽,楊珩一露出心疼的表情,說要到他宿舍看看那邊的環境,蔣陸雖然心情不妙,但還是領著親娘回宿舍了。
參觀住宿條件時,宿安為了不引起蔣陸的警覺心,便乖覺地說自己要休息,不去了。
蔣陸之前還懷疑過她的用心。
隻是蔣家跟宿家交情深,他對宿家這個剛找出來的女孩不熟悉,但總算有幾分麵子情,便沒有直接給對方難堪,隻是擺出疏遠的態度想讓她知難而退。
因此,聽到宿安說不想去時,他才正眼看宿安。
心想,他可能誤會她了,她或許真的隻是來青川找朋友,蔣陸心裏感到些許抱歉。
宿安目送著母子倆遠去的背影,等人徹底看不見後,她撤下臉上的笑容,回到房間做準備。
她先洗了個澡。
然後拿出精心準備的香水朝脖子,耳後根噴了噴。
做完這些,她運用簡陋的化妝工具仿照代曼的臉型、發型給自己畫好了妝。
雖說效果並不算好,但在這個女人化妝隻擦麵霜塗千篇一律的口紅色號的年代,仿妝確實能迷惑人。
哪怕她的水平特別差,擱在後世連當個彩妝up的資格都沒有,但要迷惑喝醉酒的蔣陸已經足夠了。
很快,楊珩回來了。
“他宿舍在江油街30號,3棟106,呐,鑰匙給你。還有這,我從飯店裏打回來的雞湯,你把那藥摻在裏頭……”
宿安捏著鑰匙,接過保溫壺。
“安安,這件事是咱們的秘密,你隻是因為我擔心他才過去的,知道嗎?”
宿安點頭:“楊阿姨,我懂。”
她當然不會亂說。
她和楊阿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楊阿姨不想破壞她在蔣陸心裏的形象,她也不想。所以,今天晚上發生的事隻能是意外,是蔣陸醉酒失控,而她無力反抗。
宿安給自己加油打氣,拎著雞湯朝蔣陸的宿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