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轎停穩後,有婆子上前打了轎簾。
七月的天氣,頂著大太陽趕了一個時辰的路,悶在轎子裏的符聆都快中暑了。
雖然吹進來的風都是熱的卻勝在空氣新鮮,她不由深深吸了一口,而後抱著小包袱下來,跟著婆子從角門進了霍府。
作為新買的通房丫鬟,她不是人伢子手中普通的貧苦女孩,而是身價更高、被富養了幾年的瘦馬。
她要伺候的不是府中上了年紀的老爺子,而是風華正茂、才貌無雙的少年公子。
即便如此,符聆心中仍另有打算。
若不是養瘦馬的幹娘孫婆子欲將她弄殘了送給京城有怪癖的大官兒,她才不會因急於脫身而費盡心機來做這個通房。
倒不是她想攀高枝兒,相反她所求的不過是有朝一日,能恢複自由之身,哪怕做一輩子辛勤的農婦,也好過如今以色事人的浮萍般日子。
這位霍梟大公子的屋中其實已經有了四個通房丫鬟,都是個頂個兒的大美人兒。
那四位一見到符聆的身姿容貌,齊齊露出了如鄰大敵的不安與妒嫉。直到將她從頭打量到腳,四個人的表情才逐漸鬆懈下來。
貌若天仙又能怎樣,不過是個大腳的半截美人而已。
原來符聆遇到孫婆子時已經十一了,雖容貌驚為天人,身姿也纖瘦窈窕,可父母生前對其寵愛有嘉,舍不得給她纏足。
而十一歲的孩子骨架基本長成,再沒法子補救,從此絕色便有了致命的缺陷。
於是就憑著這缺陷,符聆成功地長到十六歲還沒被買走,保住了清白之身。
當世之人愛女子三寸蓮足已到了病態的程度,文人雅士、富家子弟更甚。
這霍公子雖出身商賈之家卻生得清冷貴氣,謫仙一般的人兒,想必更加講究。
所以符聆心下稍安,她有信心自己可以憑著有如護身符般的雙腳,安然享受比普通丫鬟稍高的通房待遇,又不必履行屈辱不堪的通房職責。
她要籌謀的不是與另外四人爭寵,而是如何賺得足夠的銀錢自贖自身,出去外麵的廣闊天地、過上自由自在的日子。
那四人能被選中服侍霍大公子,自都是善於察言觀色、揣度人心的人精。
或多或少察覺符聆本身無意爭寵,其外貌又有不招主子待見的明顯劣勢後,對她的態度倒多了幾分真誠與親近。
“茯苓妹妹可真是個天仙似的人兒,手腳也麻利,能與你做姐妹真乃人生一大幸事~”
仙樂人如其名,雖年紀比符聆還要長幾歲,嗓音依然柔媚甜美如女童一般悅耳。
“是啊,公子常常出門會友,並不久在屋中。咱們姐妹閑來無事也要多親多近才是。”
瑚珠講話柔聲細語,一看就是個溫婉柔順的,邊說邊走到榻前,替符聆抻平了褥子上輕微的褶皺,放下朦朧的紗帳。
“兩位姐姐過獎了,我自幼家貧,是做慣了粗重活計的,日後姐姐們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
府中的規矩也得請姐姐們多多提點,免得我露怯,丟了主子的顏麵。”
符聆故意姿態放得很低,笑得人畜無害。
三個人聊得親熱,一旁蓮魚倚在門邊,眨動一雙流光溢彩的美眸在符聆身上不斷打量,但並不插話。
她的容貌是四人中最明豔的,胸前豐盈飽滿,纖腰不堪一握,目光中仍隱隱藏著些許敵意。
最後一個容貌和身段都略遜色,卻掩不住一身清貴書卷氣的叫玦兒,同樣未曾講話,隻微微朝符聆一點頭後便轉身回了自己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