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將至,候鳥歸巢,院中的石榴樹又長高了三寸,枝頭抽出星點嫩芽,在暖融融的日光中蘇醒招展。
門前的空地上,一個不過三尺餘高的男童肅著白嫩的小臉,雙手握拳放在腰間,一絲不苟地紮著馬步,若仔細瞧著,還能看到小胖腿打了個顫。
“啪”的一聲輕響,白色的鞭子虛抽在寬鬆的褲腿上,小胖墩身子反射性地挺直,嘴角卻向下一撇,轉過頭衝身邊的少女委屈道:“姐姐,疼~”
“疼什麼疼,皮都沒碰著,”區雲渺穿著一身短打,鞭子抽在區承澤深淺空地上,這下帶了八分力,叫他身子又縮了縮,“自己說想習武強身健體的,這點都喊苦喊累,要知道阿宋當年可是——”
她忽地頓住,沉默片刻,板著個臉訓道:“不許撒嬌,再多紮一刻鍾。”
“哦。”雙腿酸痛感越來越重,區承澤臉上五官左飄右移,嘴唇張張合合,嘟噥著小閑話轉移注意力,“又是這個討厭的‘阿宋’,之前都有小半年沒聽姐姐提起了,我一定要超過他在姐姐心中的地位……”
區雲渺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好笑地搖了搖頭,隨即又冷下表情,時不時出聲指正他的動作。
直到紅綃歡快的呼喊聲從院外傳來,由遠及近。
“中了中了!”大老遠就聽見她不停叫喊,在稍顯空曠的院中甚至起了回音。
“什麼中了?”區承澤立刻仰起頭,眼珠滴溜溜地轉,嘿嘿笑了兩聲,“前個兒殿試後,父親與伯父回府後一直興致頗高,難道是未來姐夫?”
“我們澤兒向來聰慧,”區雲渺撫掌點頭,“若是猜對了,就獎勵你蛙跳五十。”
區承澤:“……”
他還隻是個寶寶啊!
“姑娘,中了!”紅綃一路喊著,跑回到區雲渺身邊時幾乎要岔了氣,彎腰撐著膝蓋,嘴上不停道,“沈公子中了探花!”
“探花?”區雲渺稍顯驚訝。
竟還是探花。
紅綃連連點頭,“可不,自從當年咱們老爺之後,十幾二十年沒出過這麼年輕的探花郎了!”
她見區雲渺不慌不忙的,替她著急起來,催促道:“姑娘不是早定了位子要看打馬遊街麼,這會兒衙門報喜的估計都到沈家了,再不趕緊換衣服準備出門,就趕不上了。”
一邊的區承澤聽了,忙眼巴巴求道:“姐姐,澤兒也想去。”
“既然趕不及,還換什麼衣服,也不用安排車了,”區雲渺擺手,示意區承澤起來,“我早跟祖母和大伯母打過招呼,我們直接騎馬去,澤兒與我共乘。”
區承澤歡呼一聲,原地蹦起,然而這下用光了雙腿最後一分力氣,落下時摔了個屁股蹲兒,一臉呆滯的模樣惹得眾人低笑不已。
區雲渺拎著他的後領把他從地上拽起來,將他交給橙紗抱著,領著兩個丫頭大步出了院子。
剛走出沒幾步,就碰著了滿麵喜色,興衝衝向這頭趕的區卿遠。
侍郎大人第一眼便看到了女兒身上不甚得體的裝扮,好奇道:“你們這是?”
“父親日安,”區雲渺衝他行了個男式拱手禮,區承澤有樣學樣,“紅綃一大早便去等候放榜,剛跑回來告知女兒沈家兄長高中探花,就要女兒便想帶澤兒出門見識一番遊街盛景,叫他日後好好用功。”
“……哦。”區卿遠頓時不笑了。
他本想著親自來報喜,順便和好久沒親近女兒表個小功,再說幾句心理話,被人搶了先不說,還得看著兒女為了別人家的臭小子喜形於色到不顧儀態——
別問,問就是酸。
“父親可還有何吩咐?”區雲渺問,“若無事,女兒可否先行一步?”m.X520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