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究竟能有多少足以讓人為之駐足的瞬間呢。
我們從來處來,往去處去,在紅塵欲望中掙紮,為世俗煩惱而折磨,有時是負擔,也是甜蜜。
像是在無垠曠野的漂流。
直到盡頭時才發覺,那紅塵設下的陷阱也許隻是某個人看你時眼底的溫柔,也許隻是雨天裏為你撐起的一把傘,又或者長夜裏亮著的一盞燈。
有別於表麵的形同陌路,那是心上的流通。
阮清隻覺得這種滿足感很奇妙。
她不抗拒這種感觸,相反,竟然意外地喜歡和接納。
她現在有了實實在在想要保護的人,也清清楚楚地知道了,自己是活在這個修仙世界的一個有血有肉的個體。
也許是這種心理上的變化太大,又或者是之前清涼山中流竄的調皮靈氣終於尋到了歸根之處。
她就這麼立在拾遺之地,當著裴逸爺孫倆的麵原地又越境了。
這一次,她是徹頭徹尾的魔。
她感受著那些熟悉的一部分回歸體內,魔氣纏繞著她,像是闊別多年的老友,親昵撒嬌。WwWx520xs.com
而她從指尖靈台泄出的魔煞印記主動探尋著,於是,它們重組新生之後,爬上了阮清的右眼眼尾。
那是一枝紅梅,別賦美感地延伸到額間。
一瞬間,魔氣大盛,萬鴉來朝。
她的魔煞印記似乎隻缺了最後一小塊,於是,境界也直接越到了天魔境界。
這是魔修的最高境界,以魔入道,過去曾經有過,也曾在三十六天呼風喚雨,萬人敬仰。
隻不過這千年來再未聽聞魔族位列仙班。
沒人知道什麼原因,連著整個以魔入道的天魔天也都消失在傳說之中。
好像從來未曾存在過。
阮清接收著這些印記,腦海中首先映出的就是天魔天。
她模模糊糊看到那裏住民和樂,萬事安定,有一高樓平地起,萬千銀絲從其上接連到城中各處。
除卻永夜,幾乎與魔界夜摩天一模一樣的布陳。
阮清心中冷笑,她想到曾經夢到的斬仙台上,紅衣女仙。
她有一些猜測,可那對於這個世間來說太過大膽,或許會招來難以抗衡的麻煩。
她現在不是孤身一人,有要保護的人,那是軟肋,也是鎧甲。
於是她凝神靜氣,從入定的狀態中蘇醒。
她再睜眼,看到一方天地已經被自己攪了個底朝天。唯恐嚇到裴南城,連忙就要召回萬鴉軍。
誰知道,這位到底是見過大世麵的老爺子。
他隻是挑了眉梢,扭頭看著自家孫子,小聲調侃道:“這丫頭為你入的魔?”
裴逸不知道這該怎麼算。說是吧,未免太自信了點,說不是,美人兒再度墮魔又確實與他有
扯不清的牽連。
他索性閉了嘴,靜靜盯著阮清的動靜。
落在裴南城眼裏,這就是默認了。
於是又打量著孫兒的麵色,感歎道:“看來你這幅模樣也是為了她,你們啊……”
還真是讓他這個老頭子唏噓。
裴逸安慰老爺子:“祖父莫要擔心,單論阿阮如今的實力,這世上已無人能傷她分毫。”
裴南城冷笑:“那你呢?”
裴逸看到阮清睜眼掃來的眼神,回拋了個媚眼,笑得無所顧忌:“自然是勞煩小美人兒保護了。”
裴南城:“……”
夠不要臉,有老朽年輕風範。
阮清揚了揚眉,從指尖分出一絲魔氣勾送去裴逸身邊。
那魔氣縈縈繞繞,學的竟是謝晉元恢複魔煞印記時那一套。隻不過從藤蔓變成樹枝,一路蔓延到裴逸麵前。
隨著阮清打個響指,終於從枝頭各處綻放出成千上百朵梅花。
裴逸麵前那枝,更是諂媚地湊到他鼻尖。
於是,墨色魔氣流淌中,裴逸還是聞到了冷雪紅梅的對衝香氛。
阮清嘚瑟地走上前去:“喜歡嗎。”
裴逸樂得不行:“小美人這是要把自己送給我?”
他們初識於一枝紅梅的插曲,那時候,他沒有告訴阮清,梅花散落時,她在白雪紅梅的映襯下一甩誅邪槍,挑眉桀驁望來時,他也曾短暫愣了一瞬。
他曾於閑暇時候,想象過這位魔神轉世該是什麼樣的人物。
但真的見到了,他才發覺,這不是他的想象可以比得上的明豔和鮮活。
恐怕那時候起,他就已經將紅梅記在心上,一步一步淪陷了。
阮清哪裏知道這些,掌心虛空一抓,收回魔氣。
“聽不懂你說什麼,”她又轉頭看向老爺子,見他一臉滿足的笑容,斟酌用詞道:“接下來打算怎麼辦?此地對你來說,恐怕也不是久留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