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菲道:"沒錯,我們是母子,他的命對我而言當然重要,他的命就是我的命,我已經失去了蕭郎一次,而今,我不能再失去他第二次了。"
"何苦呢?"聰兒道:"你這又是何苦呢?"
駿馬沒有動,一動也沒有動,在飄雪中,在凜冽的風中,不動的生命是會被凍僵的,不過,聰兒並沒有被凍僵,可是,坐在馬車上的雪菲似乎被凍僵。
她的心變得僵硬。
"好,既然你不帶我去,那我就自己走去。"說著,雪菲便跳下了馬車,她的雙手還是緊緊地抱著宛山,並且輕聲地對他說道:"孩子,你是不會死的,母親會想辦法救你。"
雪菲剛向前邁出了兩步,她便停下了腳步。因為聰兒橫在了雪菲的麵前,雪菲自然是無法走過去。
"既然你不帶我走,為什麼還要攔著我,怪我平日裏對你那麼好,你這個畜生。"雪菲對聰兒狠狠地說道。
聰兒這時說道:"不過,我本身就是牲畜,但是卻是有情有義的畜生,正因為我記得你的好,所以我才會千方百計地去阻攔你去送死。"
雪菲道:"那好,既然你攔住我,那麼你就要死。"
聰兒道:"好,就算是你殺了我,我也會用我最後一口氣去阻止你去送死。"
雪菲霍然垂頭,看著懷中的宛山,回憶著不堪的往事,不禁憂從中來,說道:"聰兒,我的好聰兒,你是知道無論怎樣,我都舍不得傷害你,可是你又怎麼不明白我的心意呢?"
聰兒歎道:"怎麼不明白,正因為我太了解你了。蕭郎已經走了,他拋下了你,可是你為什麼還要對他念念不忘,你整日口口聲聲所說的恨,而今又為什麼變成了抹不去的愛,現在,還要冒死去救他的孩子,那薄情郎所留下的野種。"
"不許你這麼說他。"雪菲道:"我已經說過,這孩子已經是我的骨肉,他很聽話,他叫過我媽媽,倘若而今我連試都不去不試,那我隻有來世再與這位可憐的孩子再續母子情了。"
說著,雪菲從頭上打了發簪,正準備著向自己的太陽穴刺入。
她暗含熱淚,淚滿眶,似落非落,在這冰冷的氣溫中已經凝結成了冰晶。
這時,她隻覺得手一陣發痛,發簪落到了地上,宛山也掉到了地上,不過,很快,雪菲又抱起了宛山,將他抱得很緊很緊,她還是在看著聰兒。
原來,就在雪菲欲要將發簪穿透自己的太陽穴的時候,聰兒頓時將馬蹄揚起,並且狠狠地踢在了雪菲的身上,所以宛山與發簪同時從她的手上落到了地上。
"孩子,摔痛了吧。"雪菲如一位母親一樣,在對宛山說道,隻可惜,宛山並沒有聽到雪菲此刻那體貼的言語,因為宛山此刻也隻和死人沒有什麼區分了,然後,雪菲對聰兒嚴肅地說道:"為什麼不讓我死?"
聰兒道:"既然你不忍殺我,那麼我怎麼又可以眼睜睜地看著你死在我麵前,而又無動於衷呢?唉--可憐天下人,但願那薄情的蕭郎能夠看到你所為他所付出的一切。唉,上來吧,我帶你去。"
雪菲輕輕地聰兒笑了笑,道:"好,謝謝你。"
說著,雪菲又重新上了馬車。
聰兒還是跑的那麼快,同樣,風依然是那麼大,雪也是那麼疾。
不過,這次穿行了不多一會兒,聰兒又停了下來,可是,雪菲並沒有讓聰兒停下,這次是聰兒自作主張停了下來,因為前麵沒有了路,有的竟是一江的水。
天氣酷寒,可是江水卻還在流動,沒有結冰,就連一點兒冰晶也不存在。白雪落在了江麵上,也轉瞬與江水融為了一體,不過,所相融的並非是冰,而是水。
寒風凜冽吹過,江畔的梅花搖蕩著它們的枝條。
梅花半散落江麵,陣陣搖擺的,卻不是舟。
"聰兒,你反悔了嗎,為什麼要停下來?"雪菲不禁問道。
聰兒道:"不是我要停,而是前麵已沒有了路。"
聽後,雪菲驀然驚恐,不由得跳下了馬車,就在她將頭伸出馬車的那一刹那,她已經是被驚的目瞪口呆了。
流動的江水讓雪菲倍感失望,江麵浩然,然而卻看不到一葉扁舟,似乎沒有人會在這麵浩大的江上過行,也不會再有船隻從這裏經過。
在望洋興歎中,雪菲也隻能黯然流淚,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