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猜到範二絕對會給範四留了東西,卻唯獨沒有想到會是錢莊。
這種來路不明、肮勝、晦氣的賭坊,任誰也想不到,一直與天下讀書人為尊的範家聯係到一起。
也正因為此,一品樓那邊才沒有任何錢莊的資料。
就算是有,範二也不允許資料存在。
到了此刻,這一切就解釋的通了。
連盛道:“還不止這些。”
範四看著溫和,實際上並非如此。
有範二那樣的姐姐,再有宮裏那位姑祖母,範家的姑娘向來都是不安份的。
如今京裏私下都歎息,範家那些嫁出去的姑娘日子不好過,可誰知道她們嫁過去之後,為人又如何?
尤其是那位被打發到莊子上的姑奶奶,手上染著的可不止一兩條人命,所以,範家的人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範四親眼看到母親死在自己麵前。
真以為她能獨活?
沒有旁的想法?
那些與她站在對立麵的人越是生活的好,她便越是不甘心。
可她一個女孩兒,能做什麼?
所以,範家出事後,就有人暗自找到她,要與她合作。
錢莊一直有圈錢的本事。
這事一敲定,就先在揚州開展了起來。
為何會盯上王氏。
事情大概與王氏平時的行事作風有點兒關係。
範四與寧林的婚事,本來她就心有不甘,結果,王氏到了後來還處處從中作梗,有這麼一個愛作妖的婆婆。
誰受得了,所以,範四既然已經在別處下手了,為何不能在京都下手,於是第一個遭殃的便是王氏。
至於與範四合作的人……
連盛伸出四根手指。
寧桃緩緩道:“有幾分把握?”
“這個數。”
連盛比的是七。
七分把握,這與他們上次猜測的與北容聯合,慫恿北容人進犯,甚至讓北容聯係西曲來分一杯羹的是同一人。
也正因為這人的身份,皇帝才會氣到吐血。
饒是調養了大半年了,也隻不過讓病情不再惡作,反而是已然傷了根本。
想要恢複先前的樣子已是不能了。
寧桃道:“若真是如此,那她可真是好大的膽子。”
“為了給家人報仇,也算是豁出去了。”
以卵擊石,以命相搏。
連盛道:“興許她早就不想活著了。”
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都離自己而去,一個自小被嗬護著長大的女孩兒,到了如今人人厭棄朝不保夕的日子,興許她唯有最後一搏。
不可否認,這是唯一能替家人報仇的機會。
但也不能不承認,這樣也太草率了,而且斷了範二唯一的退路。
寧桃歎息一聲,望著連盛道:“什麼時候行動?”
“十二。”
寧桃仔細一算,還有四天。
皇帝一直說要去狩獵,可偏偏身子一入秋就犯了病,到現在也沒見好。
這事一推就推了二十來天。
看來,這日子算是真定了。
“所以,最近你小心些,這邊的人一被扣下,那邊肯定有所察覺。”
“而你處處與他們做對,怕是對方頭一個要對付的就是你。”
連盛說著說著就笑了起來,用腳踢了寧桃的鞋子兩下,“你給哥說兩句好話,哥給你派幾個影衛,保你長命百歲怎麼樣。”
寧桃不置可否,“你還是想想,這事成了之後,你們連家可是立了大功,到時候獎賞下來了,給我這個出謀劃策的人什麼好處。”
連盛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好一會才道:“不是我說兄弟,你這人不厚道呀。”
這件事整個扯牽起來那是重陽那日。
寧桃讓他幫忙查王氏身邊的兩個人,結果這麼查來查去一個月了,到了後來怎麼成他給他們連家辦事了。
這狗腿子,真當人是傻子呀。
寧桃不緊不慢道:“哥,話不能這麼說。”
“這事雖然因我娘而起,但是到了後來,這就關乎到了京都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你們鎮國公府可是管著禁衛與治安的,你敢說,其實這時候已經不是你們的勢力範圍了?”
“再者,到了如今,又查出這麼一個幕後黑手來了,你敢說這是我的職責與範圍?”
“更何況,這事劃拉到最後,受益人是誰?”
“百姓歌功頌德,聖上褒獎的人又是誰?”
“人家提起來,頂多就說嗯,小寧大人那協助了鎮國公……”
連盛被噎得不行。
雖然覺得寧桃很無恥。
但又不得不承認,到了後期這些事情,還真與寧桃扯不上關係。
寧家在這其中還屬於受害人呢。
連盛說不過他,拍著馬車道:“行了,停停停,老子要下車,老子要去透透氣。”
馬車停穩,寧桃還繼續補刀,“記得有後續通知我,畢竟我也是受害人,還是唯一一個願意協助你們辦案的好受害人……”
連盛氣得拿起手裏剛才咬了一半的棗子朝他砸了過來。
咬牙切齒道:“毛桃,你給我等著。”
我不把你給蒸了煮了,我就不是連盛。
其實馬車已經走了不遠了,寧桃還想著他剛才跳上自己的車,完全沒管自己的馬,這會兒下車,一會準追上來求自己捎他一程。
結果等了一會,聽不到腳步聲,掀開簾子一瞧。
一騎絕塵!
連盛騎著馬從他車旁揚長而去,灰塵飛撲的到處都是。
寧桃:“……”
我怎麼忘了,那小子騎的是名駒。
據說千金不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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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盛可算是出了口惡氣。
決定這事解決了,再也不跟寧桃牽扯。
寧桃也很無奈呀!
宮裏皇帝聽鎮國公彙報完最近的情況,不動聲色地把惠公公遞上來的藥給喝了,直到漱了口,才道:“就按計劃進行吧。”
做為一個父親,做為一個丈夫。
他能做的也都做了。
給的機會也都給了,可他們偏偏死不悔改,非要鬧得魚死網破。
他也沒辦法。
“那日讓寧二毛和連盛隨行左右。”
“至於旁的人員你自行安排,翰林院那邊的新科進士就不用去湊熱鬧了。”
鎮國公領了命退出了大殿。
皇帝這才道:“寧家還挺熱鬧的嘛,兒媳婦設計陷害婆母,也虧得他們家現在沒有主事的這樣的兒媳婦怕是誰家也容不了。”
惠公公道:“誰能想得到。”
範四的膽子竟然這麼大,不止與四皇子勾結,頭一個處理的還是自家婆母。
若非如此,他覺得寧桃也不會如此查下去。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範四若是安分守己好好活著,皇帝看在範老太爺的麵子上,根本不會與她追究,可她偏偏要作死,怪得了誰。
皇帝道:“火炮怎麼樣了,徐澤十二那日能趕到嗎?”
“火炮已經造好了兩台,第三台已換了方案,是小寧大人與安宇一道改進的,據說比第一台省料且更精巧許多。”
“侯爺明晚便能到。”
“讓他到了之後,還是按原計劃進行不必進宮,你一會去見下寧二毛。”
惠公公服侍好皇帝休息,這才去找寧桃。
主要還是與他說一聲,讓他隨行的事。
寧桃有點想不通,那麼多武將,怎麼就點了他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