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打消了這個念頭,還是安安心心在縣學教書吧。
如今的縣學待遇也不錯,養一家老小綽綽有餘。
現在看到寧桃,一時心情百感交集。
他的學生啊!
寧桃在縣學就這麼定了下來。
早上一堂課,下午一堂課,內容其實也不難。
除了教數術之外,他還會偶爾參加一些物理與自然之類的小知識。
免得到了考城上遇到,學生抓瞎。
大家也沒因為他年紀小,就不尊敬他。
反而那些平時被他喊師兄的,一個個都改口喊他先生了。
小武禁不住感慨,果然實力決定地位。
寧桃到縣學的第二日。
早上出去與小武一道吃餛飩,一邊揉著肚皮感慨今日又吃多了。
一邊忍不住想,還是縣裏的餛飩好吃,皮薄肉足,咬下去汁水四濺,別提多帶感了。
楊柳縣水多。
他們這裏的餛飩,可就不止有豬肉餡的了,還會有魚啊,蝦啊,甚至等到了秋天時,還有放蟹肉的,簡直完美。
小時候老太太每回帶他來街上,都給他買一碗餛飩,老太太都瞧著他吃。
寧桃非要與她分著吃。
你一口,我一口,最後一個還要咬成兩半兒。
他知道老太太為了給兒子省錢,但是卻從不委屈寧桃。
如今寧桃有錢了,老太太卻吃不上了。
寧桃正感慨著,就瞧見縣學門口貼了大紅榜。
已經有不少人圍觀了。
中間貼大紅榜的老陳扯著嗓子道:“為了咱們縣裏的考生能夠考出更好的成績,杜大人和彭教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咱們省裏今年的解元郎給請來縣學教書了,大家可以相互轉告一下……”
寧桃聽得滿頭黑線。
他當時為什麼不矜持一點,態度堅決一點。
跟武侯似的,讓你來個三顧茅蘆,這才對得起你這個九牛二虎之力之嘛。
現在這話一出,搞得他特別矯情似的。
老陳說完,就見彭教諭從裏麵出來了,笑盈盈道:“老陳別胡說,解元郎本來就在咱們縣學裏讀過書,寧大人還在咱們縣學做過幾年的先生呢。”
“解元郎這次能來咱們縣學,可不是我和大人的功勞,這是因為解元郎念舊。”
寧桃歎息。
你這是瞧見我了,所以才把話給圓回來了吧。
寧桃磨磨牙,沒看熱鬧,從彭教諭身邊走了過去,還故意噴了他一臉的餛飩味兒。
彭教諭:“……”
陳先生尷尬道:“瞧見沒,瞧見沒,那位就是咱們的解元郎,年少有為,至今還沒訂親呢……”
寧桃瀟灑的腳步突然一頓,差點撞到牆上去。
小武道:“公子,您小心些。”
寧桃暗罵了一句,這個老陳簡直了,公報私仇還是咋的。
不就是昨日下午,老陳興衝衝地跟院裏打雜的幾個老爺子吹牛,自家二閨女惠質蘭心,無論是才情還是相貌,都配得上解元郎麼。
結果寧桃正好領著小武從旁邊經過。
一聽這個,小武就不樂意了,小聲嘀咕道:“公子,那位陳二姑娘奴才瞧見過,長理還沒翠珠姐好看呢!”
說到後來,他不免聲音有點兒高,這話飄進老陳耳裏。
老陳立馬麵紅耳赤,寧少源在縣學的時候,他就在縣學裏看大門、搞衛生。
翠珠自然也見過。
居然拿他家閨女與一個丫頭比,老陳立馬就怒了。
當時幾個老頭兒也禁不住彎了彎嘴。
有人嘴巴快,順嘴便道:“聽見沒,人家解元郎這是瞧不上你家閨女。”
“其實,老牛家的大小子就挺不錯的,力氣大不說,關鍵是咱們門當戶對。”
老頭麼,看熱鬧不怕事大。
眼看著老陳就要爆走了,而且這事還因寧桃而起。
寧桃無奈歎了口氣,回身不緊不慢道:“小子以為,門當戶對自然重要,但人品更為重要,娶妻娶賢,一個人的好壞並不僅僅是表相,而是內在,所以,陳二姑娘若真優秀,別說解元郎了,就算是狀元郎也配得上的。”
這話把老陳說得又開心了起來,當天晚上就來敲他的門。
拉著他一個勁地道:“你見過我家二丫頭吧,那可是天仙一樣的人物,自小貼心孝順,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
寧桃幽幽道:“未曾見過。”
老陳道:“你別急,我定找機會明日讓你們見上一麵。”
這可把寧桃給嚇慘了。
忙道:“陳大爺誤會了,誤會了,二姑娘是好,但是小子福薄承受不起,再說了,婚姻之事那都是要父母之命的,哪有私下見麵的道理。”
“我與你爹相熟,到時候自與他說。”
寧桃差點淚崩。
這特麼有理說不清呀。
也虧得當時小武正在翻東西,突然翻出一個匣子,道:“公子,咱們去仁川時,史姑娘給您的這東西到底是什麼呀?”喵喵尒説
一個很精巧的盒子,看起來特別像妝匣子。
老陳立馬道:“史姑娘是誰?”
小武笑道:“咱們公子在東臨府時認識的,姐姐嫁給了三皇子,正是如今的太子妃,她與我們公子也算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寧桃:“……”
猜你大爺。
不過看著老陳那橫著的眉毛,寧桃硬著頭皮道:“她最愛吃咱們莊子上的筍幹了,明日寄信時,給她多寄些。”
老陳哪裏聽不明白的,一把拉住寧桃道:“好小子,你還說年紀小,敢情你都訂親了。”
寧桃搖頭,“您誤會了,誤會了,我這不是年紀還小嘛,等過了會試再說的……”
老陳嗬嗬兩聲,“怕是你家姑娘家根本瞧不上你吧。”
寧桃尷尬地抽抽嘴角。
老陳道:“這門不當戶不對的,你爹一個芝麻綠豆的小官,哪能配得上人家未來婚後的妹妹,你說對不對……”
寧桃心梗。
和老陳又拉扯了一會,才把人打發走。
小武抹了把汗道:“太可怕了,他還說咱們門戶低,他們家配咱們家那不也是牛頭不對馬嘴嗎?”
豈知,老陳沒走遠,把這話聽得清清楚楚。
寧桃想捂他的嘴已經來不及了。
如今寧桃想捂老陳的嘴也已然來不及了。
是要當眾給他征婚呀,果然不管在什麼年頭,老頭兒都是得罪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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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虧旁邊的彭教諭道:“老陳胡說什麼,兒女的親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哪有你這樣拿別人孩子的事情,在這裏當笑話講的?”
老陳眯著眼睛道:“我這不也是替他著急嗎?這麼好的一個孩子,若能在咱們家鄉找到媳婦,那可比外頭的人好多了,正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老陳越說越過分。
彭教諭剛要開口,寧桃又折了回來道:“陳伯說得對,咱們家鄉山好人好,我娘就是本地人,與我爹和和美美了一輩子,我師兄與彭師姐也都是本地人,如今已成了一段佳話,我若能娶到咱們這裏的姑娘自然是再好不過,可惜我命薄福淺,紅山寺的大師曾給我卜過一卦,說我這個人命硬,二十歲前娶妻,無論娶幾個,都能把妻子給克沒了,不過二十歲後倒是能改善,所以就不勞大家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