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舍。
酒吧名字雖叫茶舍,但確實是個酒吧,名副其實的酒吧。
駐唱歌手抱著吉他,在舞台上唱著經典粵語歌,燈光錯落間,醉生醉死。
木質樓梯隱在燈光昏暗的陰影裏。陸成遠搭在吧台上的指尖一頓,掀眸瞥眼下來的人:“不等了?”
程頌仿佛沒聽見,單手搭在吧台邊沿,儼然沒睡醒。
“你這起床氣什麼時候能改改?”陸成遠斜她眼,不指望她能回應。
程頌嗤笑聲,盯著陸成遠:“那你問問程二,他什麼時候能改改放人鴿子的毛病?”
陸成遠被噎住,氣極反笑:“行,你們都是祖宗。”
不過他也沒真生氣,今天確實是程二不靠譜。約好的十點鍾,小姑娘都在包廂等了三個小時了,電話還打不通。不過,陸成遠斜她一眼:“不過,你這是熬了多久?”
“沒多久,”程頌舌尖抵著後槽牙,真疼,“也就,兩周吧。”
兩周,每天睡眠不滿五個小時,其他時間都在畫圖。
“......”陸成遠半晌吐出一句,“......年輕真好。”
“是吧,”程頌坐到高腳凳上,忍著疼,“別羨慕。”
陸成遠:“......”
“不過你說,”程頌腦中稍微清醒,“程二他到底有什麼事,非要到這說?微信不能說嗎?”
“哦,他手不會斷了吧。”程頌涼涼補充道。
陸成遠掃了圈人並不多的酒吧:“你怎麼就不能覺得,你哥這是怕你在宿舍畫圖畫傻了,讓你出來放鬆下。”
“你還別說,”程頌認真思索了下,在陸成遠疑惑目光下,緩緩開口,“他還真可能是手斷了。”
“......”陸成遠沉默十幾秒,眸光掃了圈人並不多的酒吧,最終落在身後酒架上,“程二還存了酒在這,你要是真不爽,我給你開一瓶解解氣?”
程頌一想,微闔的眸子頓時睜開,像是就在等著她這句話,指著最上排的程二簽名:“那個。”
還真識貨,一挑就是最貴的。
陸成遠讓調酒師讓了位置,半卷袖口。
他生得好看,天生自來卷,碎發微垂。低眸倒酒時,一雙狐狸眼眉尾微挑。
“欠你們兄妹的。你哥上回也來折騰到打烊,你也是,我的美容覺還睡不睡了?”陸成遠說著,沒注意到旁邊的女人想要過來搭訕。話音剛落,女人目光怪異地看了眼他,忙換了個離他遠的地方。
折騰。
程頌困意漸消,側目盯著他:“我哥怎麼折騰你了?你不會是看上程二了吧……”
陸成遠動作一頓,“看上......個屁!”
“小小年紀說話怎麼都是馬賽克。”陸成遠白她眼,把酒杯推過去:“少喝點,醉到我這兒,我可不送你回去。”
話是這麼說,程頌倒不擔心。
陸成遠跟程二一個調性,嘴硬心軟。程頌端起酒杯喝了口,感慨著程二這狗東西品味還不錯。
嘭——
半掩的酒吧門陡然被撞開,外麵有人在粗聲罵著。
淩晨一點的酒吧,人並不多,粵語歌已經換了一首。
可這動靜,還是引人側目。
酒吧門口常有酒品不好的人鬧事,陸成遠不太在意。
調酒師往外走:“我去看看。”
陸成遠點頭:“有事報警。”
見程頌也往外看,陸成遠屈指敲了她額頭:“喝你的。”
“你不怕人家是來舉報你這掛羊頭賣狗肉啊。”程頌不放心看了眼,門已經被關上,吵鬧聲還在繼續。
陸成遠明白她的意思,冷笑道:“再嘲笑酒吧名字,把你拉黑名單。”
嘭地一聲,門又被砸,聲音還在繼續。陸成遠皺眉看了眼門口位置。
已經有客人陸續從後門走,程頌跳下高腳凳,還沒走兩步,衣領被陸成遠拎住:“別亂跑,我去看看。”
“我去洗手間,”程頌解釋。陸成遠這才放心,他把外套拉鏈一下扯到最上,過去開門。
程頌從包裏拿出手機,調出攝像,放到吧台角落。位置剛好對準門口。
做完之後,她才往洗手間走。洗手台旁邊燃著熏香,程頌看著鏡子裏的人。連續熬夜的後遺症,外加她剛在包廂睡了一覺,臉色很差。她本來就白,卷發微亂和黑眼圈襯托之下,顯得病態。
“小姑娘可不能經常熬夜啊。”鏡子裏另一個女人笑著開口,女人補完妝從煙盒裏磕出一根女士香煙,遞給她:“清醒一下,早點回家。”
程頌沒拒絕,女人轉身離開。
粵語歌又換了首,吧台旁陸成遠還沒回來。
走廊挨著後門,淩晨的深夜,有涼風吹進來。
手機不在,程頌隻能倚著後門,數對麵便利店架子上的薯片包裝袋。
“沒事,晚點會回去。”
溫和慵懶的嗓音從走廊的陰影裏傳出,程頌玩著香煙的指尖微頓,沒回頭,腹誹聲音挺好聽的。
“知道。”聲線很低,溫和繾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