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來!”屏幕裏傳來一聲嗬斥,黎蘊用從未嚴肅的聲音喊道:“黎言之,你給我站起來!”
好似在教訓不聽話的孩子,黎言之背對電視機,身形在所有人目光下僵著,一動不動,丁浩似是得到最大的滿足,他笑的淚花都出來了,也不在乎身上的傷勢,趙警官氣不過又狠狠錘他兩下,把丁浩直接湊暈過去。
“黎總。”趙警官於心不忍,唐韻這三十幾年都在準備一件事,早就做好萬全的對策,她滑的像泥鰍,不僅抓不到還事事被牽著,這種感覺實在太糟心了!
警局加班加點都在追這個案子,還特地從市外請幾個專家過來,可他們分析的速度趕不上唐韻的作案速度。
今天來這邊,黎言之強調抽幾個同事護送黎蘊和祁蔓,再者還有黎言之安排的保鏢,該是萬無一失,他怎麼也想不到黎蘊和祁蔓還會落唐韻手上。
“言之,站起身!”黎蘊聲音無比的冷靜,還有盛怒之後的平靜:“是姑姑要去舊別墅的。”
“不是你的錯。”
唐韻聽到笑,聲音依舊溫和:“是啊,不是你們的錯,是老天爺在幫我。”
黎言之離開這個別墅後抽走所有保鏢,這裏就是個空房子,她進來費了些周折,不過任誰都想不到,她就躲在黎言之的舊別墅裏,危險和安全,向來都是並存的。
她就守在這裏,如毒蠍子,伺機而動,她當然不能確定黎言之會把人轉移到這裏,她隻是抱著賭的心態,所幸,她贏了。
黎蘊聽到她的話呸一聲:“老天爺幫你?唐韻,認識這麼多年,我第一次發現你臉皮夠厚的!”
唐韻無視她的話,抬頭說:“言之,該你選擇了,是要祁蔓,還是要你姑姑呢?”
最溫柔的聲音說最冷漠的話,如尖刺細細密密附在黎言之胸口,隨後狠狠紮進去,萬箭穿心,黎言之始終不敢轉身,黎蘊說:“站起來!”
“言之,做人一輩子最重要的就是清清白白,我們不愧對任何人!你給我站起來!”
“不愧對?”唐韻輕笑:“那我的年年呢?”
“她愧對誰了?”
黎蘊轉頭:“冤有頭債有主,上一代的恩怨和下一代沒關係。”
“沒關係?”唐韻笑的很大聲,笑到眼角有水花浮動,她聲音尖銳而刺耳:“好一個沒關係!那你把年年還給我!”
“那你呢!”黎蘊倏而揚聲:“言之的兩個姐姐又做錯了什麼!”
“錯就錯在,她們生在黎家。”
她眼抬起,看向上麵的照片,咬牙:“知道為什麼把這張照片掛這裏嗎?”
“我就是要她們親眼看,看他們種下的孽,你們黎家是怎麼還給我的!”
“還給你?”黎蘊嗤笑:“唐韻,我這段時間一直在想,如果我見到你,我有很多話要和你說,可現在我無話可說,你知道我心裏在想什麼嗎?”
唐韻轉頭,一雙眼褪去溫柔,眼風如刀,銳利,撕掉溫柔的假象,她逐漸露出原本嗜血的麵目,她冷颼颼的回:“什麼?”
“可憐。”黎蘊說:“你真可憐。”
“我現在一點都不害怕,如果我不幸沒能從這裏走出去,還會有那麼多記得我的人,我的朋友,我的言之,還有蔓蔓。”她轉頭看著祁蔓,目光溫柔,黎蘊在外人麵前一直都是張揚到有些跋扈,可現在的她卻柔和平靜,她重新抬眼看唐韻:“你和我們不同,你一生都在做令人作嘔的事情,不會有人念你……”
“我不需要。”唐韻打斷她的話:“我不需要這些膚淺的感情。”
“那是你擁有不了的,你有真的開心過一次嗎?你知道什麼是快樂嗎?”黎蘊笑:“唐韻,你真失敗!”
唐韻聞言氣惱走到黎蘊身邊,想也不想就伸出手,手揚高時她才挑眉笑:“激怒我?”
“你以為你會成功?”
唐韻看她眼神冷漠無比,還有些譏諷:“還是,你想拖延時間?”
黎蘊被挑破沒吭聲,身邊祁蔓開口:“她說的沒錯。”
“你就是可憐。”
“可憐又可悲。”
唐韻轉頭看坐在另一張椅子上的祁蔓,她深吸一口氣,輕笑:“蔓蔓,你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歡你。”
她伸出手碰祁蔓的臉,祁蔓偏頭讓開,唐韻指腹往下,狠狠捏祁蔓的下巴逼她和自己對視!
“尤其這顆痣,我是越看越像。”
她眼神深幽,又沉又黑:“其實我這次回來,真的已經打算放過黎家了,可是蔓蔓啊,你為什麼要在我麵前晃呢,我看你一次,就想到我的年年,所以何辭的死,別怪我。”
唐韻說完死死盯祁蔓,祁蔓也不甘示弱看回去,眼底沒有一點痛苦,和對何辭的歉疚,隻有如刺一般的光,很亮,如火灼燒,祁蔓冷靜的說:“想看什麼?”
“想看我痛哭流涕,覺得自己害死小辭?”
“唐韻,別為你肮髒的手段找理由,今天就算不是我,你也會找其他的借口,因為你就是個喪心病狂的變態!”
這些話憋祁蔓心裏很久了,現在暢快的罵出來,她別提有多爽:“你以為我們會痛哭求饒?會跪在你麵前,和狗一樣祈求你的施舍?你配嗎?唐韻,你現在求言之選擇的樣子,才像是喪家之犬……”
“啪!”狠狠一巴掌打在祁蔓臉上,祁蔓頭被打偏,身邊黎蘊咬牙,很想出聲但她忍住了,祁蔓在激怒唐韻,在拖延時間,她不能出聲,不能讓唐韻稱心如意!
祁蔓被打一點感覺都沒有,她轉過頭直勾勾看唐韻,依舊冷嘲熱諷:“你就是可憐又可悲,你說不想要虛假的感情,那是你根本就得不到——”
“別拖時間了。”唐韻手心發麻,發泄一巴掌後反應過來,她看向屏幕,對黎言之的背影說:“你如果不選,我幫你選。”
黎言之後背挺直,她雙手緊握起,黎蘊說:“黎言之,你給我站起來!”
她膝蓋似有千斤重,可還是咬牙一點一點撐著,祁蔓看到碩大的屏幕裏,黎言之背對她們,慢慢起身,她看向那個背影,眼圈發紅,多想看一輩子,多想抱一輩子,可她一輩子,也許就這麼短。
“言之……”
“言之。”黎蘊打斷她的話:“你聽我說,姑姑活一輩子,什麼都享受過,不枉來這一遭,你不用難受,也別內疚,姑姑如果走了,唯一的盼頭就是想你好。”
“姑姑。”黎言之肩膀輕抖,她咬牙根慢慢轉頭,看向屏幕,巨大的衝擊讓她身體一軟,差點沒癱地上,可她硬是咬牙撐著,沒動,屏幕背景,不是她別墅,而是唐韻的房子,祁蔓和黎蘊被各束縛在一張椅子上,唐韻站兩人麵前,桌上放一把裝□□的槍。
槍口對著黎蘊和祁蔓。
黎言之恨不能槍口能對自己,她聲音微抖:“姑姑。”
“站起來就好。”黎蘊鬆口氣,目光溫柔:“言之,姑姑永遠為你驕傲。”
“姑姑。”黎言之搖頭,往後退一步,輕聲說:“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
她真的做不到,她不可能在黎蘊和祁蔓之間做選擇!
祁蔓喊:“言之。”
她聲音清透,如泉水,泠泠,輕易安撫黎言之抽疼的腦神經,黎言之抬眼,和屏幕裏的祁蔓對視,她見祁蔓勾唇,笑:“我現在明白小辭當時是什麼心情了。”
她眼底藏著濃鬱的感情,如化不開的濃墨,暈染在黎言之心裏,黎言之失言,如鯁在喉,祁蔓說:“一點都不後悔,我很甘願。”
聽了她們對話的唐韻臉色逐漸沉下來,她非常不高興,且毫不掩飾,或者已經到無法掩飾的地步,局麵和她想象的很不同,這讓她神色難看,她冷聲說:“別磨嘰了,黎言之,該你做選擇了。”
她說完站桌旁,拿過那把槍,對準屏幕外的黎言之,說:“這裏麵有兩顆子彈。”
“黎言之,你不選,她們一個都不會走出去。”
唐韻說完槍口轉動,對準祁蔓,黎言之心尖一跳,她全身血液都往上湧,直衝腦海,眼前暈眩幾秒,她勉強撐住身體,聽到唐韻說:“選好了嗎?”
“選好了。”黎蘊說:“選我。”
祁蔓迅速轉頭:“姑姑!”
“喊我姑姑就要聽我的話。”黎蘊說:“好好照顧言之。”
祁蔓搖頭,屏幕外的黎言之失聲:“不要!”
黎蘊充耳不聞,她對唐韻說:“剛剛的話我還沒說完呢,唐韻,你在我心理可憐又可悲,你知道以前我為什麼會和你做朋友嗎?因為可憐你,你多可憐啊,丈夫不要你,孩子也不要你……”
黎蘊專挑唐韻軟肋下手,她曾經好幾次看到唐韻為孩子和丈夫失控,知道這是禁忌話題,做朋友這幾年從未在她麵前提過,可現在她就撿這些難聽的話說。
“那是你們黎家害的!”唐韻咬牙,高聲打斷黎蘊的話:“他們沒有不要我!”
“就是不要你。”黎蘊聲音平靜:“他們覺得你惡心,恐怖,他們害怕你,他們不敢要你,他們寧願死都不想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