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心裏,她還是希望黎言之不要放棄榮天,但如果真的要走,她也會希望黎言之更好,畢竟這幾年,黎言之真的——太累了。
她一扭頭走出警局,外麵雪花紛飛,砸在臉上說不出的冷,今年的冬天,注定要比往年更冷,事也更多。
黎言之在警局坐著等,趙警官回來幾次,都沒有收獲,她不意外,雖然不想催促,但黎穗現在生死未卜,她心頭還真著急,趙警官看出她神色,安撫道:“黎總,您也別太擔心……”
他話還沒說完門被撞開,一個小警官風風火火衝進來:“說了!說了!”
“她說了!”
黎言之和趙警官彼此互看一眼,立馬起身往外走,到門口時趙警官說:“黎總,請留步。”
裏麵非警員不得入內,黎言之在門口躊躇,還是讓趙警官進去。
沒一會趙警官匆匆走出來,他手上多了張紙,正在打電話:“北山坡!”
“小心點,他們手上可能有武器,而且黎總還沒找到,不排除在那裏……”
黎言之聽到他說了個地點後眼皮一跳,她不等趙警官準備好轉身走出警局,保鏢還跟著她,黎言之上車後催促司機開車,雪花裏裹著雨水,很快淋濕玻璃,雨勢突然大的連雨刮器都來不及刮,黎言之坐在車裏,對前麵司機說個地址,司機會意,剛發動汽車,身邊警笛響起來。
氣氛陡然箭弩拔張,黎言之按著微疼的頭看向窗外,警笛聲很響,四周的車讓開距離,她們暢通無阻,越是靠近,她心就越是不能平靜。
三十幾年的積怨,幾年的提心吊膽,她姐姐,父母,陶行明,何辭,那一個個鮮活的人,在黎言之麵前忽閃而過,一瞬間的疼讓她擰緊眉,她勉強抓住包,哆嗦手從裏麵拿出藥瓶,還沒打開,車一顛簸,藥瓶掉在腳邊,黎言之坐在後座,和保鏢隔開一點距離,她想喊聲音卻發不出來,就勢倒在後座位上,去撿藥瓶,車拐彎時她摸到藥瓶,撿起來忍著疼打開瓶蓋吃兩顆。
以往見效很快的藥今天像是失效,吃下去片刻她還是頭痛難忍,最後又多吃兩顆。
下車時黎言之臉色還是不好看,趙警官擔心她身體讓她別跟著,待在原地等消息,黎言之怎麼可能等的下去,她搖頭:“我和你們一起去。”
不管結果是什麼,她都做好準備了。
甚至想到會打開門就看到黎穗……
黎言之閉眼,臉發白,趙警官見她執意跟著隻好點頭,對對講機問:“找到了嗎?”
“還沒有。”對講機那邊說:“我們現在往裏走。”
“隊長,是不是那!”對講機那端突然出現另一個聲音,隨後有嘈雜聲,對講機那端很快說:“趙警官,我們這有個木屋。”
是純木頭建起來的,靠在好幾顆樹旁,並不起眼,搜查隊是從南往北開始搜的,還沒搜到這最裏麵,所以也沒人看到過這木屋,黎言之站在外麵,聽趙警官不停的下指令,沒幾秒所有人都圍在木屋旁邊,黎言之想靠近,趙警官搖頭,拉住她,將她推回後麵,他舉槍往裏走,一臉嚴峻。
地麵被雪覆蓋,踩在上麵會發出咯吱響,很輕的聲音在他們每個人心裏無限放大,越是靠近,他們呼吸越輕,唐韻有多危險,他們比誰都清楚,裏麵說不定有陷阱,所有人都躡手躡腳靠近,趙警官走到門邊,他深呼吸後推門,紋絲未動,木屋雖然是木頭搭建,但錯落的毫無縫隙,從外麵一點看不見裏麵場景,趙警官和四周同事互相看眼,他們一點頭,站右邊的那個警官一腳踢在門上,狠勁讓門震動,他想也沒想又踢一腳,門嘩一聲被踢倒,趙警官立刻鑽進去。
裏麵坐一個男人,他正在喝茶,看到門被破開沒有意外,趙警官四周看,沒有唐韻,沒有黎穗,隻有男人一個。
“黎總來了吧?”男人說:“請她進來喝一杯。”
趙警官擰眉看著男人,男人伸出手任他打量,沒有任何危險品,他態度和藹的好像真是來約下午茶的,趙警官還沒吭聲,門外黎言之走進來。
“丁浩。”黎言之眯眼。
丁浩端一杯茶:“原來你認識我。”
“是你唐阿姨告訴你的嗎?”
姿態很和藹,和唐韻一樣令人作嘔的假惺惺!
黎言之咬牙:“我姑姑呢!”
丁浩轉頭看她,坐在椅子上身形很穩,其他人沒放鬆警惕,都特別防備丁浩,丁浩給黎言之遞一杯茶,黎言之打掉,杯子掉地上發出砰一聲,沒碎,裏麵的熱茶流出來,霧氣騰升,黎言之重複一遍:“我姑姑呢!”
“你長大了。”丁浩轉頭看她:“我記得你在孤兒院那會,也就這麼高?”
他說完站起身,所有人都往後退一步,趙警官說:“別亂動!”
黎言之抬眼看他,這張臉特別不起眼,走在路上都不會被注意,所以她當初在唐韻介紹後也就掃一眼,並沒有放在心上。
“是你?”黎言之腦子混亂,被丁浩的話帶回孤兒院那一夜,她被人瘋狂追著,後來她好不容易跑出去,撞到一輛車,再之後,就到醫院了。
斷片的記憶雖然早就回籠,隻是這次更清晰,麵前男人的臉逐漸和記憶中那張重疊,黎言之往後退兩步,丁浩說:“你和你姐姐還挺像的,這雙眼睛都很漂亮。”
“丁浩!”黎言之雙手握起,死死盯丁浩看,丁浩說:“言之,你應該叫我一聲丁叔叔。”
“你看,你這麼多年,用你丁叔叔的無人駕駛技術飛黃騰達,叫一聲叔叔,不過分吧?”
黎言之抿唇,心頭情緒翻滾,她狠狠說:“我不是用你的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