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楔子(1 / 3)

景祐五年三月,清明剛過不久,江南一帶也結束了連日來的綿綿細雨,迎來了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枝頭前些日子才抽葉的綠芽兒已是喜人的嫩綠色,沾著圓滾滾的露水,看起來鮮翠翠的,頗帶一派生機盎然。

西湖畔,三三兩兩同行的幾人或是粗布衣衫,或是文人素袍,麵帶笑容,神色愜意。

或更有甚者於湖中來往畫舫中,身著錦衣、半倚欄杆,或摟著幾個佳人,或搖著一把折扇,青山綠水聽小曲,家國天下皆笑談。

也不知何時起,懷抱琵琶的美人紛紛瞧著岸上出神,眉目間脈脈含情。

幾位公子哥見此景神色似要嗔怒,扭頭卻也是一愣。

岸上,一身形挺拔,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牽著一匹馬緩步而來。

隻見他交領右衽,快靴長袍、一身靛青,看起來溫和沉靜、斯斯文文仿佛書生,卻是手拎佩劍、氣宇軒昂。最有趣的是他麵帶俠氣卻總有三分笑,絲毫沒有凶悍匪氣,令人可愛,也平添幾分好感。

那年輕人仿佛一點兒也沒注意到周遭之人對他的細細打量,獨一人往斷橋橋亭而去。

畫舫上的美人們紛紛惋惜地垂下眉眼,扯著帕子咬牙跺腳,暗送的秋波竟是都喂了個不解風情的呆子,倒是逗笑了幾位公子哥。無人能知,這麵容清秀俊朗卻被認定不解風情的年輕人,正是江湖老生也大為佩服的、南俠展昭。

現在不僅僅是南俠展昭了。

江湖人皆知早些個日子展南俠獻技耀武樓,換來了四品帶刀禦前侍衛的紅衣官套,吃起了官家飯,還被那高高在上的官家戲稱禦貓。

此事江湖中人褒貶不一,有大罵展昭成了朝堂走狗的,有歎其年輕好運的,羨慕的嫉妒的也比比皆是。江湖與廟堂向來關係緊密,不分你我,隻是江湖人多少有份灑脫,廟堂者總會重幾分律法,難說哪個更好些,相互指罵也是常有的事,不過罵完該有的往來還是不會少。

還未上任沒幾日,展昭便告假還鄉祭祖,而後才有這杭州一行。

不過常州離杭州雖算不上遠,但也算不上近,展昭自然不是飯後遛馬,閑逛至西湖的。祭祖匆匆幾日便出門遊玩,這還要從他家那老仆說起。

“少爺您年紀也不小了,夫人定是念著您好。”展忠每每提起這事都是這樣開頭的。

“您早些帶回一位少夫人,早日了了老爺夫人的遺願,也早日了了老仆的心事啊少爺。”

那展家老仆展忠總是心念念著展昭早日成家,想著如今展昭都能在官家麵前露臉,身邊卻總是少了個貼心人,嘮嘮叨叨、聒絮不休。展昭當真是無可奈何,方才上墳祭祖次日便急匆匆地逃家遠行,說是約了好友,卻叫展忠誤會他此番是對他所言之事有所打算,笑意盎然地送展昭出了門。

說得倒是輕巧,貼心人哪是嘴巴一碰就能變出來的。

展昭望著碧水湖畔,心裏暗想著。

也罷,叫那展忠高興些幾日也好,到底是展家的家生子,心裏也是隻盼著他好。隻是來杭州也有幾日,就這麼回去聽展忠念叨又實在不願。

“展兄?”

展昭一個晃神。

“展兄作何想法?”嗓音清澈的少年一臉迷惑地瞧著他。

展昭揚了揚眉,顯然是沒聽到眼前這個年紀輕輕、英華滿麵的少年郎剛剛對他說了什麼。他倒是一點都不尷尬,平靜坦蕩地詢問:“丁兄有何指教?”

這少年郎姓丁,名兆惠,與展昭相遇於此也是一件巧事。

昨兒個這西湖堤岸有一老人落水輕生,卻正巧叫展昭碰上了。可惜展南俠這一生天不怕地不怕,一身武藝便是刀山火海也闖得,就是一下水就真的跟隻貓兒似得死命往下沉,果真如官家所說恰似禦貓不通水性,便是刀槍棍棒武藝精絕,在水下也是黔驢技窮。

幸得那輕生老兒命不該絕,被一路過的少年漁郎輕輕巧巧地救了回來。

而那少年漁郎正是這丁兆惠。

“能與展兄在這西湖畔一遇,心中歡喜,想著家兄與展兄也是有點淵源,不知展兄可否賞臉光顧茉花村一聚?”丁兆惠雖因展昭的坦蕩而吃驚,倒也不惱,心中打著他的小算盤,又一次開口邀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