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十月,夏日神社被昏黃的落葉籠罩。
身著朱紅色的緋袴和純潔美好白衣的神社巫女,手執長帚,順著鳥居前的樓梯,拾級一路清掃枯葉。
此時兩位參拜完神社的客人路過,巫女將長帚豎著身側,禮貌地和客人相互彎腰致安。
簡單束縛著發絲的紅繩隨著少女的彎腰滑落至身前,她的笑容和身姿和這柔美溫暖的秋日一般美好。
與這秋日不合時宜的兩隻奇異蟲子,繞過鳥居的紅柱,拍打著身後半透明的膜製蟲翅膀,悠閑繞過迎麵走來的兩位神社的客人,最後慢悠悠地停在了巫女豎立在身旁的長帚。
這兩隻蟲子身軀肥大,雙眼凸出,頂端的觸角上還掛著一盞小小的燈泡,是這個自然界從未見過的任意一種蟲子。
但迎麵離去的客人神態如故,像是什麼都沒有注意到,就連與長帚隻有十幾厘米距離的巫女也似乎渾然不覺每日使用的打掃工具上多出了兩隻奇特的生物。
待客人走遠,巫女伸手,準備重新執起長帚。
她手伸向的位置,正對其中一隻古怪的蟲子。蟲子見有異物靠近,沒有飛走,反而以難以置信的角度張開了口器,露出了酷似人類牙齒的但更密集的口腔。毫不懷疑,隻要再向前幾厘米,少女的手指就會被這蟲子直接咬斷。
手指即便觸到怪蟲的刹那,纖細的手指忽然彎曲,少女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接著把整隻右手收回。
“我這記性,今天又忘記打水了。”清脆又透明的聲線似庭院內竹上的滴水。
年輕的巫女緩慢輕柔地拍了拍自己的緋袴,轉向最近的那座拜殿,長帚被留在了原地。
古怪的飛蟲見異物沒再靠近,閉上了自己的口器,重新拍打薄翅。正要飛入的更深時,一股無形的力量自神社內部散發而出,兩隻肉蟲立馬轉向飛出鳥居,落荒而逃。
沒兩分鍾,先前的巫女從拜殿的牆後走了出來,她的手裏並沒有拿什麼水桶,而是朝著剛才兩隻怪蟲離開的方向望去。
今年這些怪物,好像比往年要多一些,果然還是神明的地界比較安全。
*
夏日神社不是一座大神社,卻也是這個縣僅有的神社。
榎戶莉奈和她的爺爺都是夏日神社的神職人員。莉奈是居民熟知的正職巫女,她的爺爺是這座神社的負責宮司,被大家所尊重。
神社不大,需要的神職人員也不多,莉奈完成課業的空餘時間,會幹些清掃的雜物。
若無其事地回到清掃了一半的石階上,將剩餘的落葉清掃幹淨後,莉奈拾級而上,一路穿過參道,麵對神殿。
時至黃昏,神殿已經沒有客人了,莊重又清淨,僅有不遠處的拜殿那頭,秋風擦過麻繩,牽起上頭的風鈴,發出時不時的碰撞清脆音。
殿前廊上此時坐著一個長相奇怪的老人。
他矮矮小小,雙腿蜷曲坐在一隻一動不動殼邊塗抹著詭異紋路的烏龜殼上,老人的額頭凸起,形成一塊鼓包,額下宛如硬木般僵化的臉上隻有一隻幾乎占據三分之一張臉的眼睛,嘴角一圈不是白須而是深綠色的草絮。除去他的外貌不提,他的舉動和其他坐在家中庭院裏的正常老人一樣,細小又枯槁的雙手捧著一杯茶水,悠然地往嘴裏送。
“最近小蟲多了些,看來將會是多事之秋。”獨眼老人口吐人言。
莉奈仿佛沒有看到他一樣,也沒有應聲,自顧自地打掃著神社前階。
“小姑娘不來陪我喝杯茶嗎?”老人又言,這話是對莉奈說的。
聽到少女發出細小的聲音,老人臉上那隻巨大的眼睛眨了一下,平穩又緩慢的側過頭。
卻見這位巫女沒有看她,而是伸手扶了扶了被黑發遮住的耳後,無線耳機露出又很快被遮掩上。喵喵尒説
她嘴裏發出了低聲的調調,正是伴隨著耳機裏的聲音在輕哼。
“……”獨眼老人沉默半晌,收回了視線,回到安詳喝茶的狀態,“看來是真的看不到我們。”
莉奈從耳朵裏默默摘下耳機,那裏麵根本沒有在放歌。
“辛苦你了,莉奈。”身著淺藍色神職長裝的老人從神殿後的社庭繞來,一眼就看到了在打掃的莉奈。
“爺爺,晚上好”莉奈這一次回話了,她朝老人,這座神社的官司,也就是她的爺爺打招呼。
老人走近,自顧自拿過莉奈手中的長帚,繼續莉奈的活。
“莉奈呀,你有什麼想做的就去做吧,不需要拘束於這裏的。”
這句話,莉奈聽到過千百遍了。
她的爺爺總自責是因為他神官的身份,拘束了自己的孫女。
其實不是這樣的,莉奈有自己的原因。
“爺爺,我說過了,我願意在神社工作的,而且我的同學們都很羨慕我呢。”莉奈從爺爺手裏重新拿回長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