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再遇見她,你會怎麼樣?”多年前許霖曾經這樣問夏渝。
夏渝站在人群裏看著身穿禮服光彩奪目的冉晴,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自從得知她已遠赴重洋,夏渝就再未奢望過有一天可以再見到她。更沒有想過這重逢竟是在婚禮上,他們一個在台上,一個站在人群的角落裏。
“我會遠遠的看著她,默默的祝福她……”
十二年前。
新經一中開學第一天。學生在升入高二選文理科後被重新分了班。冉晴坐在高二理(2)班靠窗最後一排的位置上,一筆一劃的在剛剛發下來的新課本上寫著名字。
“同學,英語暑假作業交一下。”
一個聲音打斷了她,冉晴抬起頭,看到一個身穿淺藍色連衣裙的女生正抱著一摞作業本站在自己旁邊。
“抱歉,我沒寫。”
“......那你.....要不要趁現在趕緊補一下?我可以借你一本抄一下。”英語課代表鄭薇薇不放過任何一個拯救同學的機會。
“謝謝,不用了,你就跟老師說我沒寫就行了。”冉晴禮貌性的朝她笑了下。
“可是......你就不怕被老師罰嗎?你要不要編個理由?”鄭薇薇看著冉晴也不像那種‘老子就是不交作業你能奈我何’的混不吝學生,同是女生,總想幫一把對方。
“沒關係的,你就這麼跟老師說就行了,麻煩你了。”冉晴微微朝她點了下頭,就低下頭繼續忙自己的了。
“哦……”鄭薇薇一臉疑惑一步三回頭的離開冉晴的位置,走到前排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一個頭發微卷臉上化著淡妝、身材高挑的女生。
“哎呦!”那女生捂著被作業本撞痛的手臂看著鄭薇薇:“我說薇薇,你這跟丟了魂兒似的幹嘛呢?走路也不看著點兒,疼死我了……”
“對不起對不起,趙迪……”鄭薇薇慌忙道歉,“沒撞破皮吧?”
趙迪仔細檢查了下自己的胳膊,隻是稍微紅了一點。
“沒事兒,我說你這看什麼呢?”
“就最後一排那個女生啊,我讓她交暑假作業,她說她沒寫,而且也不編個理由,就讓我跟老師說她沒寫。”鄭薇薇用下巴指了指坐在最後一排角落裏的冉晴。
“她啊……”趙迪朝那邊看了一眼,輕蔑的笑了下:“她當然不用交作業了,薇薇你居然不知道她?那個就是傳說中的年級第一冉晴啊!”
鄭薇薇有點吃驚的瞪大眼睛,轉頭看向那個正在低頭寫字的女生。
冉晴,高一一整年大大小小考試穩坐新經一中年級第一位置,並且永遠能和第二名拉出一段不可超越距離的大神般的存在。這種大神通常都會很容易受同學的歡迎,如果平時願意給同學抄個作業講個題,考試的時候願意敞開試卷給左鄰右舍隨便看,輕而易舉就能成為大家追捧的對象。
但冉晴是個例外。這不僅僅是因為她為人冷淡從不與同學交流,更重要的是因為她特殊的身份。
冉晴的母親是小三,並且是新經區著名小三。
新經區是峰海市在改革開放春風中建立起來的經濟新區。這裏在開發之前隻是個偏僻的漁村,生活著一群靠海吃飯的普通勞動人民。八十年代“下海”潮中,許許多多放棄國企鐵飯碗的人懷揣著夢想來到這裏,撅取自己人生的第一桶金。在當時寬鬆的政策下,那批人當中有不少都在這裏掙得了自己基業,打下了屬於自己的一片江山。經過二十幾年的發展,這個區聚集著大大小小不少的土豪。這些土豪雖然跟一線城市的富豪們無法相提並論,但在世代以捕魚為生的原漁村人民眼裏已經是隻能仰望和嫉羨的存在,貧富差距嚴重是新經區的一大特征。
新經區建立後那些祖祖輩輩生活在這裏的原住民和外來的逐夢人共同生活在這片土地上,讓這裏形成了自己的文化特色。新經區的外表是遍布各處的嶄新現代化建築和聲色犬馬的娛樂場所,街上還時不時會出現一些在那個年代的小城市裏不多見的外國人。然而由於特殊的曆史原因導致當時那一輩先富起來的人普遍文化水平不高,使得新經區的文化內核並無法像它的外表一樣高大上,暴發戶的種種特色在這裏被展現得淋漓盡致。在國家出手整治之前,過於開放的娛樂場所曾經是新經區的特色之一。與此同時,漁村人民家長裏短的習俗也得到了充分的發揚光大,大開眼界的人們將光怪陸離的見聞添油加醋後每天口口相傳著,給他們平淡的生活增加著滋味,使得八卦傳播速度成為這裏的另一特色。
冉晴的母親冉婉悅是新經區著名大土豪林建之包養的情婦,這是新經區公開的秘密。林建之的正室夫人陳愛萍是他早年在國營廠工作時經人介紹而結婚的,兩人婚後育有一子。後來林建之在八十年代初期下海經商,經過一些年的打拚,幸運的成為當時先富起來的一部分人。跟當時很多有錢人的選擇一樣,林建之也把自己的老婆孩子送到了國外,他一個人獨自在國內賺錢。當時正值壯年的林建之偶然遇到了在高級餐廳彈鋼琴打工的大一女生冉婉悅,女孩清純淡雅的氣質迅速吸引了他。林建之隱瞞了自己已婚的身份對冉婉悅展開追求,成功男人的魅力很快讓冉婉悅傾心,兩人成為了情侶。一年後冉婉悅懷上了冉晴,正當她準備放棄學業跟林建之結婚做一個賢妻良母時,才被告知對方早已有了家庭。林建之的確是很喜歡冉婉悅的,但並沒有喜歡到可以為之放棄自己創立的事業的地步。與陳愛萍離婚不僅會帶走他一半的財產,她更擁有著公司大量的股份,並且是他海外分公司的所有者。巨大的利益糾葛讓這段婚姻成為互相製衡的交易,誰都不可能輕易放手。冉婉悅受到巨大的打擊,但仍不舍得放棄腹中的小生命。在那個年代做未婚媽媽要付出的代價是一般人很難承受的,冉婉悅又是個性格比較軟弱遇事拿不定主意的人,根本無力承擔獨自撫養孩子重擔。最終她選擇了妥協,成為了人們口中所不齒的“二奶”。陳愛萍常年不在國內生活,跟林建之的感情早已淡漠,對丈夫在外麵的事也懶得去理,隻要冉婉悅安安分分不想著爭奪財產,她就隻當是丈夫在外麵養了一隻小貓小狗罷了,這讓兩個人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倒也是相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