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thenIthink
Perhapsthesky’stoobright;
Andwatchmyhand,
Butdonotfollowit,
Andfeelthepainitgives,
Butdonotache.
——DylanThomas,SometimestheSky’sTooBright
這時,我想
或許天空太明亮;
看著我的手,
並不流血,
又感覺到流血的疼痛,
卻並不痛。
——[英]狄蘭·托馬斯《有時天空太明亮》(韋柏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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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就這麼看著我死去?你為什麼不救我?”
“都是你的錯!”
她訥訥地抬頭,眼前整個世界是一片殷紅,漫天遍野,那紅色是活著的,是溫熱的,是流動的。
是腥臭的。
“都是你的錯!”
“都是你的錯!”
她醒了。
她又做噩夢了。
在回家前的那個晚上。
……
近鄉情怯是一種什麼感受?
謝邀,人在哥譚,剛下飛機。
歐蘿拉站在高大的木門前,眯起眼盯著門框上精美至極的雕花,恍若身處博物館中正在欣賞一件絕倫的藏品。
某種意義上說,這確實算的上一件極富價值的珍寶,花瓣線條柔美而葉片角度分明,細細的藤曼延綿纏繞。或許再過個幾十年它也能有幸被鄭重地放入玻璃展櫃之中,供喜好藝術之人為之歎賞。
但可惜的是,它的年歲還不夠,色澤與紋路無不告訴來著它的嶄新。
若是連門都換了,家裏麵又會是何等翻天覆地的變化,又會是什麼新樣子?
是有多少年沒有踏上哥譚的土地,多少年沒有回過這座大宅了?歐蘿拉自己也說不太清了。她的腦子像是分裂成兩半,一麵是自己越發像一個土生土長的紐約人——有時連她自己恍惚時也覺得紐約才是她的正軌,而另一麵,記憶中那些清晰得不可思議的幼時大宅中的畫麵卻總是不是地提醒著她:你是一個哥譚人。
你是一個哥譚人,一輩子都洗不脫的烙入血肉的印記。
她又一次地轉身回頭,情不自禁地眯起眼睛抬頭去看背後的太陽——好吧,這是第三次。正午少有遮擋的日光有些晃眼睛,有那麼幾秒鍾裏眼睛視野隻有一片純白,就如同得了雪盲症似的。
既然如此,為什麼人總會不由自主地去看太陽呢?明明,天空往往總是太過於明亮,太陽總是太過於尖利,以致很難讓人記起,自己是為何太遲鈍。[1]
歐蘿拉低下頭,單手提包而伸出自己的空著的另一隻手,她看著自己的手,掌心白淨,手指纖長,哪怕她並不自戀也得承認她的手是算好看的那一類了。她輕輕捏緊拳頭,看到自己的指甲,修剪得短短的。
她放下手,然後第四次地走向那扇大木門,同時不知道第幾次地攏了攏鬢邊的發絲。
“你還要逃避到什麼時候呢,歐蘿拉?”她輕輕地自己問自己。
歐蘿拉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終於又一次——她想應該是最後一次了——鼓起勇氣,抬起手,手指完全,中指與食指的指關節朝外突出。
這是敲門的動作。
然而手指還沒能觸碰上木門,門卻是自己開了——她是該說出乎意料,還是不出所料呢?
“歡迎回家,蘿拉小姐。”
歡迎回家?
一瞬間——一瞬間,歐蘿拉感到自己的呼吸在一瞬間停住了,好像哪怕稍微呼出一口氣,就會吹散珍稀的薄霧。
歡迎回家。
眼前,開門的老管家穿著得體的黑白西裝,兩鬢的發絲每一根都服服貼貼,優雅的英式口音,自然而熟稔的語調。他的臉色皺紋很多,全都是時間雕刻的印記。
記憶中模糊的人臉變得清晰起來,卻又有了很明顯的不同。
這張臉老了很多。
可是他的微笑依舊是那麼地和藹,讓人在見到他的第一眼就難以抑製地產生強烈的親切感,無論長得多大了,都還是一個能在祖父麵前撒嬌玩鬧的小孩。
“阿福。”歐蘿拉張了張嘴,最終她說道。
“我回來了。”
歡迎回家。
……
歐蘿拉站在門廳,竟然覺得自己有些局促。
她心底暗暗覺得自己好笑:你是回家,不是去哪個陌生人家中做客。
有區別麼?
或許吧。
拖鞋是嶄新的——哦,當然是新的,如果家中會有她的舊拖鞋,那才是真的鬧鬼故事了。
她正覺得自己掐提包手袋的指甲嵌得越發用力越發深時,阿爾弗雷德就伸手接過了她的提包。
歐蘿拉一下不適應,差點猛得要用力拉回來——那可就是鬧笑話了,和老管家先生站在門口搶包算是怎麼一回事?
“老爺和提姆少爺還在公司,他們晚上都會回來;迪克少爺和達米安少爺現在就在房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