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海東南角有一處圓形的開闊區域,是“狗屁沙龍”的日常聚會地點。
說是沙龍,其實更像是個沒有屋頂的酒館,吧台、桌椅一應俱全,在沙石海浪的衝刷下隱隱有開裂的跡象。
但這才是曆史感的最佳體現。
貓頭主持人蹺腿坐在吧台上,裸露在外的細膩皮膚泛著漆黑的珠光,喵喵叫了兩聲,吸引了全場的注意力。
眾人安靜下來,聽他說話。
“各位,又見麵了,還是我,海葫蘆。今天的沙龍主題是——愛情。”他環顧四周,最後朝著半空嘟嘴送出一個吻,“歡迎大家暢所欲言。”
在眾人的掌聲中,他變回碩大的純黑胖貓,肥肥的尾巴中段拴著一節猩紅的契約繩,像個葫蘆似的立在身後。
狗屁沙龍第三千七百六十九次聚會正式開始了。
“狗屁話題。”吧台前,一個灰翼的骨鳥族呸了一聲,把嘴裏細長的櫻桃杆吐出去,“這個世界有個屁的愛情。”
“什麼愛情,不就是睡得到睡不到的區別?”一個濃妝的林妖嗤道,“誰想試試?和我睡一覺?看看明天還有沒有‘愛情’?”
大美人這話激起一陣騷動。
幾個葉妖你爭我搶地擠到她身邊,其中一個手臂稍長,將她猛拽到懷裏,伴著她的咯咯尖笑,奔向遠處的密林。
“睡一覺愛情就沒了?”遠處一張桌子後麵的半人馬嘟嘟噥噥道,“那他媽射出來的是什麼?忘情水嗎?”
“不準趁機約人!”黑貓惱火地甩甩尾巴,“注意紀律!”
“我們說回正題!說回正題!首先要搞清楚,什麼是愛情。”黑貓身邊的藍翼骨鳥威嚴地在吧台上跳來跳去,“各位,什麼是愛情?”
話題漸漸走上正軌。
“是由他人引發的強烈的愉悅感。”一個披白袍的人舉手發言,袖口滑落,細弱的砂白色臂骨幾乎和袍子融為一體。
“當然了,也很短暫。”她的同伴一邊給她整理衣服,一邊補充道。
“愛的對象不一定是同類,不一定是活物,不一定真實存在。”一個滿臉皺紋的老者老神在在地說,“你可以愛一個異族、一段過去、一個幻境——什麼都可以。”。
他轉頭和周圍的人分享自己“愛的往事”,灰翼骨鳥十分感興趣地躍到老者肩上,聽他大吹特吹,嘖嘖稱奇:“那你的對象可夠獵奇的。”
旁邊的牛頭人拍拍自己敦實的胸脯:“沒見識的家夥,誰說愛人隻能愛一個?要學會發散思維,共享美好,翻倍的愛情才是翻倍的快樂。”
“真正的愛情不能共享。”不遠處一個尖臉紅發巫翻了個白眼,“牛頭佬,你知道什麼是真愛嗎?”
“你在人身攻擊嗎?!”牛頭人猛站起來,似乎要掀桌子,“這是一個開放平等的沙龍!”
吧台上的黑貓隻好又一次齜牙警告:“不要吵,違者禁言!”
紅發巫端起酒杯,冷哼一聲。
她又想起記憶深處那句“我愛你,也愛她,你這麼不能理解我,根本就不是愛我”。
簡直笑掉了她的大牙。
賤人的托辭。
“狗屁愛情,就是將就。”一個沙人從沙灘地麵上盤旋而起,“你接觸的人越多,認識自己就越深刻,看見優秀也渴望優秀,要求自然越來越高。狗屁的愛情,到了最後都是白日做夢,隻有將就!”
“那是你選擇將就,因為你朝生夕死,一道浪就能把你打得粉身碎骨。”沙人身邊的豬頭怪哼哼兩聲,酒杯一歪,黑沉沉的粘稠酒水正潑在沙人腦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