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西亞沒有出聲下令,不過聲控係統也不會聽他的指令。他來到窗邊,“唰”地拽開厚重的帷幕,金燦燦的恒星在紫色暮靄間若隱若現,幾欲跌入黯淡、模糊的雲層深處。
人類需要光。
“知道錯了嗎?”
身後沒有應答。
“看來還是不知道。”他歎了口氣。
他的歎息本應讓人類瑟瑟發抖、跪地求饒,畢竟懦弱與畏縮才是這個種族的本色。
可這個人不一樣。
完全不一樣。
超出他的意料,也激起他的征服欲。
他在心裏默默期待,期待對方反抗、掙紮,可床鋪裏的那個人像具屍體似的毫無反應。
格拉西亞等了又等,終於沒了耐心。
他踏著破碎的衣料走回床邊,堅實的腳步被纖維地毯包得嚴嚴實實,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混亂不堪的床鋪裏,薄薄的保暖毯像朵大麗花,半開半閉地簇擁著一具勻稱的軀體,在暮色裏浸潤著暖意十足的黃調。鞭痕透過皮肉泛著微微的粉光,交錯出一幅賞心悅目的光影畫。
格拉西亞打量著自己留下的傷痕,長時間地陶醉於眼前奇異的美感。
這是我的傑作。
柔韌的皮鞭在地板上窺伺主人的臉色。
格拉西亞撩開對方散落滿臉的金色長發,在他的臉頰上背手一拍。
昏迷的人類顫著眼皮,但沒有睜眼,微微張開黏稠的口腔,呼出一陣陣染著血腥味的氣息。
格拉西亞卡住對方的下巴,打開凝澀的口腔。幹涸的血斑染上指尖,四周簌簌地飄著烏黑的渣滓。
他伸手捏住了對方的舌頭。
柔軟的、溫潤的、彈力十足的舌頭。
格拉西亞輕輕扯動手中的舌尖,喚道:“克洛斯。”
他扯動半晌,但沒有人回應,隻好猛地加重了力度。
床鋪裏的人類艱難地打開眼簾,原本藍寶石般瑩亮的瞳孔此刻渙散得像一隻垂死的貓。
格拉西亞的表情終於愉快起來:“知道錯了嗎?”
“我沒錯。”克洛斯微弱地回應他。
他的聲音很虛弱,但語氣仍然倔強,顯出不服輸的頑強精神。
能熬得過這麼長時間,確實不簡單。
——值得獎勵。
格拉西亞晃動手裏的舌頭,大發慈悲地回答他的問題:“任何阻攔我的人都有錯。”
“這是為了你的安全。我們不針對任何人。”克洛斯含糊不清道。
他的舌頭還在格拉西亞的手裏,因此聲音聽起來十分滑稽。格拉西亞愉快地應道:“你當時的語氣可不是這個意思。”
“我——”克洛斯的聲音猛地變調,化作一聲吃痛的驚呼。
“噓,噓。”格拉西亞鬆開了手裏緊繃的舌頭,因為他自己也拽得累了,“我要你道歉。這句話不是商量,明白嗎?這是通知,明白嗎?”
克洛斯舔了舔幹澀起皮的唇瓣:“你做夢。”
“唉。”格拉西亞歎了口氣,“其實我很快就要走了。”
滾,克洛斯心想——有多遠滾多遠。
“可我還會再回來的。”格拉西亞俯身叮囑,“我有你的名字、你的住址、你的工作信息。隻要你還在環網,我一定能找到你。”
“我隻是正常履職,你為什麼——”
“請您耐心等候通知。”格拉西亞一本正經地回答。
克洛斯愣了一下,表情漸漸苦澀起來。
“現在你知道錯了嗎?”
“我沒錯。”克洛斯垂下眼睛。
下一刻,他的下頜被人猛地掐住,腦袋陷入床鋪,脆弱的脖頸完全暴露在行凶者的麵前。他狠狠瞪著格拉西亞,但喉結不由自主地顫抖、滾動。
可格拉西亞的目標並不是他的脖頸。他掰過克洛斯的腦袋,扭向一旁,撩起耳前礙事的碎發,張嘴咬下。
表皮的劇痛根本由不得理智操控。克洛斯痛得舉拳就打,卻被手腕上的金屬手銬拽住,扯出一片嘩啦啦的清脆響聲。
血液的味道漫入空氣。
“我留下印子了。”格拉西亞嚼著口中的碎肉。
“狗雜種!”克洛斯眼底通紅、眼瞼怒睜,瑩亮的藍色瞳孔幾乎瞪破眼眶。
新鮮血液鋪在柔軟的發絲上,暈出一片金紅色的陰影。
格拉西亞沒有發怒,從床頭抽出濕巾,從指縫到關節清理得幹幹淨淨。
白色的濕巾很快泛上了淡淡的水紅色,揉成一團,輕盈地飛進垃圾桶裏。
克洛斯重重地喘著粗氣,抑製耳尖翻滾的痛感。
格拉西亞站起身來,慢條斯理地套上外套、披上大衣,對著落地鏡梳理稍亂的頭發,接著從書桌上抓起寶藍色的絲絨手套,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