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的時候,高考終於恢複了。
整個何家村的知青們都欣喜若狂,甚至一些上了年紀的中年人,也開始拿起了課本。
高考啊!
這可是很多知青們唯一回到城裏的途徑,若是能考上去,那以後的前途就再也不用擔心了。
而且,因為稻田養魚養鴨的養殖辦法空前的成功,眼看著就到了收獲的季節。
那稻田裏肥美的魚兒和鴨子,更是看得何家村好多人直樂嗬。
所以這段時間,何家村可謂是一片欣欣向榮,大家都在發家致富的路上悶頭幹活兒。
唯有何家的趙美華、何鳴一家子是個例外。
聽說徐茉因為被人舉報亂搞男女關係,所以失去了高考的資格,而何家後麵又是一陣鬧騰。
好像是徐茉跟何晶打了起來。
趙美華在屋子裏不停地尖聲罵人,那動靜,好多村民都聽見了。
“有人看到徐茉在衛生所後門哭呢,她腦袋上還縫了三針,應該是被何晶打的。”
“這好好的城裏姑娘,真是徹底被何家給糟踐了。”
“要我說這徐茉也是沒腦子,青奚同誌在何家遭遇那麼慘,她倒好,自己主動跳進去。”
“哎,既然她自己樂意,那旁人也說不得什麼。”
提起何鳴一家子,何家村的人都直皺眉。
那次趙美華偷魚以後,他們家就徹底成了何家村的公敵,沒人樂意給他們好臉色。
稻田養魚養鴨,這可是青奚同誌想出來,要帶著何家村發家致富的好辦法!
豈能讓趙美華給破壞了?
至於徐茉……很多人提起她都直歎息搖頭。
“快點快點,今天可是要去高考的日子,徐茉你能不能別這麼墨跡!”
一大早,何晶就把徐茉揪起來,大聲嚷嚷道:“我跟你說,你到了以後可得給我好好考,我要是上不了大學,指定打死你!”
徐茉木著一張臉,沒有吭聲。
此刻,已經有三個多月身孕的徐茉身形佝僂,臉色萎靡。
在何家這短短幾個月時間,她蒼老了很多,整個人也沒什麼精氣神,看著半點也不像是個花季少女。
“你怎麼跟個悶頭葫蘆似的,天天喪著一張臉,讓人討厭!”
看徐茉不說話,何晶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她罵罵咧咧的走進何鳴的房間,嚷嚷道:“哥,今天我高考,你騎車送我好不好?”
“煩死了!睡覺呢!”
醉醺醺的何鳴翻了個身,罵道:“滾出去,讓你嫂子陪你去。”
“不送就不送,你吼我幹啥!”
何晶嚇得一哆嗦,朝著旁邊的屋子嚷嚷道:“媽,我哥又吼我!指定是徐茉又說我壞話了,你管不管啊!”
“你這死丫頭!你哥睡覺呢,你別打擾他,考試回來記得給你哥帶點酒。”
裏屋的趙美華躺在床上尖聲道:“徐茉,老娘跟你說,你要是考不好,回來我指定要抽你!走之前先把飯做好了端過來,還有我那髒衣服,你回來就記得洗。聽到沒有,你是死人啊,吱聲都不會吱一聲?”
“她腦子壞掉了似的,這幾天都不咋說話,肯定心裏在罵咱一家呢。”
何晶聞言咋咋呼呼的說道。
而這一句‘腦子壞掉了’,算是惹了大麻煩。
正在睡覺的何鳴猛然從床上站起來,一腳踹開房門,目光狠戾的盯著自己妹妹:“你他媽再說一句,老子打死你!趕緊給我滾!”
“鳴子!鳴子你幹啥呢!”
趙美華跌跌撞撞的從床上爬出來,尖聲道:“何晶,快讓你嫂子帶著你出門!以後你這死丫頭嘴巴上注意點,在敢亂說我抽死你!”
何鳴被磚頭砸了腦袋,沒日沒夜的疼。
所以他現在最忌諱‘腦子壞掉’這種話。
看著呼哧呼哧喘粗氣紅著眼盯著自己的哥哥,何晶嚇得臉色發白,轉身扯著徐茉往外跑,低聲罵道:“都怪你這個賤蹄子,讓我說錯了話。”
徐茉隻覺得身心疲憊。
這一家子人,從趙美華,到何鳴,何晶,都像是身陷淤泥裏的倀鬼。
沒有一個是正常的。
在這樣的環境裏生活了僅僅幾個月,她就徹底崩潰了。
“何晶,你慢點!別拉我了!”
徐茉現在還懷著身孕,身子不方便,被何晶拉著往外跑,一會兒就開始臉色蒼白,直冒冷汗,還不停的幹嘔。
何晶不耐煩道:“就你屁事兒多,趕緊的吧,還得趕去學校考試呢。”
兩人剛走出村,後麵傳來了自行車的聲音,和一群年輕人的嬉鬧聲。
聽到其中熟悉的聲音,徐茉臉色頓時僵硬住。
“我覺得,以青奚同誌的學識,考試肯定沒問題!”
“對對,我之前看過青奚同誌的複習課件,那知識儲備量,實在是讓人汗顏。”
“何家村的魚和鴨子很快就要養好了,到時候又是大豐收,這肯定得感謝青奚同誌。”
“要我說啊,還是小周老師福氣好,把咱們何家村最漂亮的一枝花摘到了手。”
“說起來這個就來氣,周啟琛,今天考完試你必須請客。”
“就是,你一聲不吭的就把青奚同誌騙到手了,實在可惡!”
今天是去高考的日子,知青點的一幫年輕男女知青們結伴前行。
他們騎著自行車,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熱情洋溢的青春笑容。
其中要數最中間那輛車最為紮眼。
身穿白襯衣,帶著眼鏡,斯文俊俏的周啟琛微紅著臉騎車,而他的車座上,坐著身穿藏藍色工裝裙,模樣精致白皙的青奚。
兩人乘一輛車,真可謂是一對璧人,惹人豔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