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第一章 雲泥(1 / 2)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自出生起,便有如雲泥。

這樣的道理,青爭從懂事起就很清楚。

比如,她跟洛莉莉一樣都是城主的女兒,可洛莉莉卻能穿著錦繡的華服,蹦跳著在城主府跑進跑出,而她卻隻能住在四麵透風的廢棄房子裏。

再比如,前街屠戶家的小兒子鐵牛,和她年紀相仿,鐵牛能夠去學堂裏讀書識字學仙師的法術,可她卻連接近學堂大門都會被轟走。

再再比如,城主夫人有個感冒發燒,結珠寒涼草就會一車車的從藥堂運進城主府,而她娘這個原城主夫人得了要命的熱病,卻隻能讓她去山上挖藥。

青爭搓著滿是血口的手,緊了緊背上的藥簍,裏麵裝著她剛從山上挖下來的三株結珠寒涼草,這是她娘親的救命藥草。

結珠寒涼草不同於普通寒涼草那般常見,要二兩銀子一株,是治熱病不可缺少的藥引,可二兩銀子,足夠她和她娘省吃儉用過上三個月,她們一下子根本拿不出這麼多。

但現在好了,她們有藥了。

“娘,我們有——”青爭推開自家的柴門,令人高興的消息還未出口,一看到眼前的場景,她所有的聲音便都哽在了喉嚨裏。

灶台裏的火焰劈啪地燒著,一個衣著幹淨樸素的婦人坐在旁邊的石凳上,打著寒戰,用力的撕扯著寫滿歪扭筆跡的葉子,一張張,一頁頁,全部被她大手扔進火裏。

這婦人,是青爭的娘,顧氏。

“小風箏,你是成心要氣死我不成?”

顧氏扯碎最後一片葉子扔進灶台,抄起裝葉子的木盒向青箏砸了過來。

生了病的人力氣總是不大,木盒失了準頭,蹭到地上翻滾了兩圈之後,落在了青爭的腳邊。

青爭站在那裏,不避不躲,隻是顫抖著唇,顫抖著雙手,無方無措。

那個盒子裏裝的,是她三年來偷偷抄寫的每一句法術口訣,是她的心血,是她的全部夢想,可現在,她的心血全部被燒毀了,而做出這件事的不是別人,卻是她的娘親,她的親娘啊!

“娘——”

青爭的雙腿雙腳像灌了鉛一般沉重,濃重的無力感自足底升起,心情比足底的泥還要沉重,她小心撿起地上的空木盒,視線早已被淚水模糊。

“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你成不了仙師!”顧氏劇烈地咳嗽著,“小風箏,你是女孩,不能像男孩一樣學法術,你怎麼就是不明白!”

青爭抽泣起來,是啊,她就是不明白,為什麼女孩就不能像男孩一樣學習法術?為什麼她連靠近學堂的大門都不被允許?為什麼這個世上要分男女?大家不都是一樣的人嗎?

“可是,學法術是我的夢想。”青爭倔強地看著手上的空木盒。

如果她會法術,她就是仙師,就會是全城唯一的一個常駐仙師,也是方圓百裏唯一的一個女仙師,若到那時,她想去哪裏便可去哪裏,城主府的大門攔不住她,學堂的看門人攔不住她,她和她娘再也不用過現在這般的苦日子。

青爭不懂,為什麼她無法成為仙師,她相信,隻要,隻要讓她進學堂,學會那些法術口訣的讀法,她一定能成為人人豔羨的仙師。

沒關係,藏了三年寫滿法術口訣的葉子全部被燒了也沒關係,她可以重新再寫,重新再藏,藏到更隱秘的地方,藏到她娘永遠發現不了的地方。

可這樣想著的青爭不會知道,她不會再有藏起木盒的機會了,那樣的機會,永不再有。

“洛青爭!”顧氏幾步邁到她麵前,揚手就打了她一巴掌,“你再說一遍試試?”

臉上立刻就變得火辣辣的,青爭不知道一個病到需要臥床的人哪來的那麼大力氣,她隻知道,這一巴掌給她帶來的,不隻有肌膚上的痛,還有心底的挫傷,以及,隱隱的,不知名的憤怒。

她怒目看向她娘:“我想成為仙師,我想學法術。”

她要讓她娘知道,成為仙師是她一直以來的夢想,打也好,罵也好,她都不會改變這個想法。

顧氏劇烈地咳嗽起來,跌坐在地。

青爭心疼得去扶她,卻被顧氏一下子打開了手。

“法術那種東西不是你能學的,你有那閑功夫不如想想怎麼討你爹的歡心!”咳嗽了一陣,顧氏氣順了許多,說起話來也流利了許多。

“這是結珠寒涼草。”青箏將藥簍重重地放到地上,“我就是不明白,為什麼男孩能學法術,女孩就不能學?而且說到我爹,這麼多年,他一次都沒來看過我們,你還管他歡不歡心?”

她青爭心裏的秤很簡單,她爹心裏從未有過她們,她又何必把他當做自己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