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眼中,男人根本不需要湯婆子這種娘炮的東西,唯有女子們身嬌體寒,才需要用這東西暖手。
劉袤連忙恭敬的上前,想要伸手去接他遞來的湯婆子。
壺體滾燙的溫度滲透了他的手掌,上麵似乎仍殘留著一絲她的體溫,溫暖的令人生出些眷戀之情。
就在湯婆子離手的那一刹那,司徒聲又突然反了悔,從劉袤手中奪回了湯婆子:“天冷,我還是拿著吧。”
他捧著湯婆子,往前走了兩步,像是想起了什麼,對著劉袤道:“你的指甲縫裏有泥,去仔細洗一洗。”
劉袤看著自己光禿禿的指甲蓋:“……”
他都沒有指甲,又哪裏來的泥?
司徒聲眉骨微動,抬眸瞥了他一眼:“怎麼還不去洗?”
一想到劉袤摸了他的湯婆子,他就莫名生出想要剁掉劉袤那隻手的衝動。
這湯婆子已經沒有剛才那樣溫暖了,必定是劉袤接過湯婆子的時候,將她的體溫都給蹭掉了。
劉袤見自家主子神色陰鷙,雖然一臉呆愣,也不知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可他還是乖乖的應了下來。
但正當劉袤吩咐下人去端來一盆水時,司徒聲又突然改變了主意,他大步上前,一把攥住劉袤的手掌,放在湯婆子上蹭了蹭。
司徒聲捧住湯婆子,似乎又感覺到了一絲她的溫度,他滿意的點了點頭:“不用洗了。”
說罷,他便大步流星的離開了陸家的帳篷,徒留下劉袤一人滿臉淩亂。
林瑟瑟先去換了身宮裝,待她將儀容規整好,才回到了皇家的帳篷裏。
她還未走近,嬴非非便撲了上來,一臉掩不住的興奮:“皇嫂,你看到沒有?我師父回來了!”
嬴非非到底是年紀小,也不懂得掩藏自己的情緒,說這話時激動的幾乎快要喊了出來。
林瑟瑟隱約看到,坐在正位龍椅上的皇帝,臉色好像更黑一些
位於角落裏的純嬪,麵色似乎也不大好,她望著擁在一起的兩人,眸中的妒恨幾乎要溢出了眼眶。
前世的嬴非非,出嫁前與純嬪的關係極好。
純嬪會給嬴非非畫各種兵器的草圖,而後讓鐵匠按照兵器圖為嬴非非打出精巧又稀罕的冷兵器來。
她們兩人年紀相仿,又都喜歡天馬行空的暢想未來,再加上每次嬴非非被皇上訓斥沒規矩的時候,她都會上前幫嬴非非說話。
兩人很快便發展成了閨中密友,每日都黏糊在一起,就像是在談戀愛似的。
想當初嬴非非沉湖溺亡的消息穿進宮裏,純嬪還曾真情實感的為嬴非非大哭了一場,連著好幾日都吃不下飯去。
重生之後,純嬪的心態早已今非昔比,除了皇帝之外,她並不在意其他的任何人或事。
在她眼中,不管是親情還是友情,這些都是虛的,會隨著時間的變化而消亡。
唯有愛情至死不渝。
雖然這樣想,但看到自己前世的閨蜜與林瑟瑟越走越近,甚至現在與她疏離到見麵都不打招呼的地步,她心中自然不會舒坦了。
純嬪抬眸朝著兩人瞥了一眼,隨即將眸光落在了穩坐在皇帝身旁的太後,咬牙冷哼了一聲。
反正嬴非非早晚是要死的,屆時嫁給那高暢,一切便又會按照前世的軌跡走下去,便是和林瑟瑟關係再好又有什麼用?
最重要的還是要討太後的歡心,畢竟太後才是掌管後宮與皇帝的幕後大BOSS,隻要得到太後的歡心,便代表著能在後宮有一席之位。
而太後最討厭的人便是林瑟瑟了,甚至因為林瑟瑟一人,連宮妃們的晨省之禮都給免了。
不管林瑟瑟做什麼,都不會扭轉太後對她的厭惡就是了。
這樣想著,純嬪心中的憤恨倒是緩和了不少,她調整了一下表情,快步迎了上去:“校場上都在傳皇後娘娘暈厥之事,可將嬪妾給嚇壞了,現在看到娘娘無事了,嬪妾總算能安心了。”
這話乍一聽是在關心林瑟瑟,實則是想提醒皇帝和太後,林瑟瑟不過就是身體不適引起暈厥而已,卻擺出那樣大的陣仗,還鬧得校場上人盡皆知,丟盡了皇家的臉麵。
純嬪麵上滿是擔憂,嘴角卻揚起微不可見的弧度。
最好他們能當眾責罵、羞辱林瑟瑟,讓她丟盡身為皇後的顏麵才好。
皇帝緊鎖住眉頭,眸中滿是不悅,仿佛隨時都會朝著林瑟瑟發火似的。
而太後卻隻是抬起眼眸,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純嬪,隨後便沒有了其他的反應。
林瑟瑟也沒搭理純嬪,她朝著皇帝和太後福下身子:“臣妾參見皇上、母後。”
今日太上皇並沒有來,也不知是因為不想看見太後,還是因為並不在意嬴非非的及笄禮。
不過太後顯然也不想看見太上皇,她端坐在皇帝身側,手裏捧著一杯熱茶,眉眼難得舒展開來,似乎很愜意的模樣。
純嬪蹙了蹙眉,似乎是對這平靜的場麵略有不滿。
她咬住唇瓣,強迫自己壓下心底的浮躁。
太後一向不喜林瑟瑟,就算皇帝不說什麼,太後也必定會想法子為難林瑟瑟的。
是了,太後定然會收拾林瑟瑟。
純嬪翹首以盼的等著太後出口質問,誰料太後卻直接抬手示意讓她起身,嗓音中還帶著淡淡的關懷:“聽皇上說,你方才暈倒了過去,如今可是感覺好些了?”
純嬪:“???”
天啊,她沒聽錯吧?
一聽別人提起‘皇後’兩字就直皺眉頭的太後,竟然是在關心林瑟瑟的身體?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太後怎麼突然就改變了對林瑟瑟的態度?
難道林瑟瑟會什麼妖術?
是了,一定是這樣。
林瑟瑟沒有注意到純嬪那呆若木雞的模樣,她朝著太後身旁的空位走了過去:“勞煩母後惦念,兒臣並無大礙。”
太後微微頷首:“那便好,這陣子京城不太平,等過些日子,哀家便帶你們去普陀寺上香禮佛。”
說罷,便命人給她送上了一隻暖手的湯婆子。
林瑟瑟捧著湯婆子,耳邊又傳來擊鼓之聲,卻是陸想贏了這場比試。
嬴非非腳底下像是踩了彈簧似的,一蹦三尺高:“皇嫂,我師父贏了,他贏了——”
不等林瑟瑟開口,皇帝便冷笑一聲:“什麼就贏了?不過隻是贏了這一場而已。”
即便被皇帝潑了冷水,但嬴非非眸中還是帶著止不住的喜悅之情,她小聲嘟囔道:“那也是贏了。”
自打知道皇帝準備用比武招親的方式將她嫁出後,太後已經許久未見自己的女兒這般開懷了。
其實太後也不忍心女兒出嫁,畢竟是捧在手心裏嬌養大的,她身為一個母親,又如何不希望女兒能多陪伴在自己身邊幾年呢?
可是她必須要忍痛割愛,趁早將嬴非非嫁出去。
如今是皇帝做主,兩人好歹是一母所生的兄妹,他便是有些彎彎繞繞的小心思,也不能害了他這個親妹妹就是了。
但倘若拖著不讓她出嫁,待到什麼時候,太上皇想起要為嬴非非指婚,那她就再也別想看到自己的女兒了。
猶記得十多年前,太上皇將他的那些姐妹,分了兩年全部送去給匈奴單於一族和親。
她們身為晉國尊貴的公主,在晉國錦衣玉食的嬌慣養大,到了凶殘的單於一族中,卻是活的不如一條牲畜。
那些公主們,吃著殘羹冷飯,喝著生冷的冰湖水,穿著衣衫襤褸的粗布衫,隨時可能會被單於君王送給軍營裏的幾千士兵享用。
她們之中,有的人試圖逃跑被煮成肉糜,有的人想要反抗被做成人彘,有的人順應天命,努力討好奉承,最終活生生被匈奴士兵折磨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