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然又是在騙他吧。
她怎麼可能會喜歡他?
聽到他這近乎質問的語氣,林瑟瑟的耳朵嗡嗡作響,腦瓜子裏像是有個電鑽在工作,震得她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她本以為自己會暈厥過去,畢竟司命神君的話本子裏都是這樣寫的。
但凡男主或男配讓女主出口解釋什麼,那隻要女主感覺到眼前一黑,妥妥的要身子一軟暈倒過去。
隻是林瑟瑟忽略了一個問題,她並不是司命神君手底下的女主,而是一種被稱作炮灰的倒黴蛋。
就在她做好暈厥準備的時候,腦子裏的電鑽停止工作了,她眼前也不黑了,不過司徒聲那張銅虎麵具快要懟到她臉上去了。
林瑟瑟心髒一梗,決定三十六計,裝暈為上計。
她眼睛一閉,直挺挺的向後栽去——她原本是想向前倒的,但考慮他站在她身前,怕他以為她在投懷送抱,所以隻好委屈她自己的後腦勺了。
沒有預想之中和大地的親密接觸,有一隻微涼的大掌托住了她的後腰,帶起一抹清冽的氣息,阻止了她向後栽倒的動作。
這氣息有些陌生,林瑟瑟雖然沒有睜開眼,卻大致猜到了那隻手是燕王的。
她正要慶幸自己沒有摔得頭破血流,耳邊便傳來了一道略顯陰沉的嗓音:“給我鬆開她!”
燕王神色無辜,淡淡的‘哦’了一聲,隨即十分配合的鬆開了手。
隻聽見‘哐當’一聲,林瑟瑟栽進泥地磚裏,空氣中揚起一片飛塵。
這一下摔得實實在在,有一行淒美的淚水沿著她的眼角滑落,她怎麼也沒想到,她會為一時衝動之下的表白,付出如此慘烈悲痛的代價。
她隻盼著有人能替她叫個太醫來,然後由太醫來告訴他,她現在急需要被抬回去靜養休息。
燕王像是她肚子裏的蛔蟲似的,對著那慌亂無措的杏芽道:“快去請太醫。”
杏芽連忙起身,正要小跑著去請太醫,卻聽司徒聲嗓音淡淡道:“不必了。”
他不緊不慢的蹲下了身子,手臂穿過她的腰後,用掌心托起了她的身子。
司徒聲瞥了一眼四周圍聚過來的人群,微微俯首,側過頭覆在她耳邊低聲輕語道:“是你自己醒,還是讓我把你親醒?”
林瑟瑟低垂的睫毛輕顫了兩下,她的心髒像是停止了跳動似的,耳根浮現出一抹似有似無的紅意。
他怎麼知道她是裝的?
難道他是在試探她?
是了,聽著周圍這樣嘈雜的聲音,旁邊圍觀的人肯定不少,便是再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僭越身份,當眾親她。
嚇唬人誰不會,莫非以為她林瑟瑟是被人嚇大的嗎?
她梗著脖子,依舊一動不動似王八。
司徒聲見她一副要與他抗衡到底的模樣,微微抬起眼眸,眸色淡淡的瞥向劉袤:“圍起來。”
劉袤心領神會,對著身後的親衛揮了揮手,親衛們便將他們兩人圍在中間,手中扯起身後赤紅色的披風,將眾人好奇的目光遮擋的嚴嚴實實。
就在林瑟瑟納悶這句‘圍起來’是什麼意思的時候,已是有什麼微涼的物什壓覆了下來。
淡淡的煙草味侵入齒間,她驚慌的睜開了眼眸,望著麵前如玉的臉龐,卻是驚嚇到了忘記呼吸。
林瑟瑟怎麼也沒想到,他那句似是恐嚇她的話,竟然是認真的。
她隱約聽到有人在竊竊私語的議論什麼。
“這裏頭是誰啊?”
“誰知道呢,怎麼還給圍起來了?”
“好像是皇後娘娘突然昏倒了,具體什麼原因我就不清楚了,我剛走過來,錦衣衛便將這裏圍起來了。”
“皇後娘娘不會出什麼事吧?”
聽著耳邊越來越多的議論聲,林瑟瑟的心髒一下便提到了嗓子眼。
她又慌又亂,但他卻無動於衷,似乎毫不在意的樣子。
燕王離他們最近。
雖然有身材魁梧的錦衣衛用披風遮擋,他看不見披風之內,卻能聽見那微不可聞的水漬聲。
杏芽似乎也聽見了,她的唇瓣張了張,手足無措的看向燕王:“九,九千歲在對皇後娘娘做什麼?”
聽到杏芽擔憂的嗓音,燕王捧著手中的湯婆子,望著那紅色的披風,微微有些失神。
昔日鮮衣怒馬的少年被現實摧殘成長,他被迫一夜之間褪去曾經的幼稚,扛起肩上的責任負重前行。
他滿心都是血仇,亡魂和責任,他漸漸在仇恨中迷失了自己,變成一個沒有情感的怪物。
少年將滿身傷痕的自己,掩埋在布滿荊棘的深淵裏。
他忘記了如何去笑,如何去哭,他再也沒有任性妄為的放縱過自己,更忘記了什麼是愛和溫暖。
幸好,陽光也能穿透荊棘,一縷縷滲進深淵裏。
一陣寒風襲過,燕王緩緩回過神來。
他用手掖了掖頸間雪色的狐裘,將削瘦的食指抵在唇上,做出噤聲的手勢:“噓……”
燕王的唇畔隱隱浮現出一抹淺笑:“她在救他。”
杏芽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卻是沒再多問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傳來一聲太監尖細的嗓音:“皇上駕到——”
林瑟瑟一個激靈,像是海豹拍打肚皮一般,瘋狂的拍著他的手臂:“唔!!!”
司徒聲眉頭微皺,終是鬆開了掐在她後頸的手掌,放任她從錦衣衛的紅色披風底匍匐了出去。
皇帝下了步輦,瞧眾人都聚在一起,也不知在校場外圍觀些什麼,不由得疑惑道:“這些人都聚在這裏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