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守在困獸籠旁的禦林軍們,為護住皇帝隻得節節向後退讓,侍衛長試圖勸皇帝先行撤退,但皇帝卻一意孤行:“上!都給朕上!殺了他們——”
侍衛長沒辦法,隻得一邊護住皇帝,一邊喝令道:“眾軍聽令,擺盾設陣!”
那邊雙方廝殺慘烈,這邊皇帝還在跟司徒聲較勁,他隨著侍衛長向後退去,還不忘瞪著眼睛,衝那緩緩靠近困獸籠的禦林軍們吼道:“你們在磨蹭什麼?!若砍不了他,朕今日便砍了你們!”
一聽這話,也沒人敢往後退了,全都舉起手裏的長刀,一股腦的朝著司徒聲身上砍去。
他們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在往哪裏砍,隻知道若是能砍中司徒聲便可以活命。
司徒聲抿住薄唇,麵上毫無血色,唇瓣隱隱泛著些白,他方才為了讓皇帝放鬆警惕,便吃下了那化功散。
本來沒有內力也不妨事,但中午他被那竹葉青咬傷了手腕,因為沒有及時處理傷口,導致蛇毒向上侵去,卻是雙臂發麻,腕間無力,渾身都提不起勁兒來。
如今被這數十名禦林軍圍住攻擊,他也隻能動作遲緩的向後退避。
好在歲山及時趕了過來,他方才從禦林軍的屍體上扒了個黃馬褂下來,套在自己身上混進雙方之中。
他的輕功極好,暗衛們察覺到他是自己人,皆是刻意避讓開他,而禦林軍見他穿著黃馬褂,便也誤會將他當做了自己人。
歲山一路順暢的混到了司徒聲身旁,他趁著那十餘人不注意,順手偷襲了兩三個,剩下的幾人反應了過來,紛紛朝著他拔刀砍來。
他隻擅長追蹤和藏匿,逃跑的功夫也是堪稱一絕,但若是讓他跟習武之人正麵剛,他卻是有些不在行了。
歲山不欲與他們多做糾纏,一手攬住司徒聲的雙肩,便踮腳動用輕功逃離了打鬥現場。
向後撤離的皇帝並未走遠,他一直在觀察著司徒聲這邊的情況,見司徒聲被親信救走,他怒不可歇的踹了侍衛長一腳:“快命人去追他!隻留五十人,剩下的都去追他!”
他的心跳慌亂沒有節奏,麵色憋得通紅:“若是殺不掉他!你們都得死,都得死——”
如果讓司徒聲逃出去,死的就不止是他們,他也要遭殃。
這個閹人向來睚眥必報,今日他如此埋伏設計這閹人,又口出狂言意圖那般報複這閹人,屆時若是讓這閹人活著回來,那後果他是想都不敢想。
想到這裏,皇帝暴跳如雷,也顧不得手上傷痛,隻是怒聲吼道:“誰要是能殺了他,朕便賞千金,封萬戶侯!”
千金便是一千斤的金子,再加上那食邑萬戶的爵位,往後世世代代都不愁吃喝,那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此話一出,原本神色頹然怯懦的禦林軍們,頓時士氣大漲,他們像是不要命一般,窮追不舍的朝著歲山追去。
歲山呼吸微窒,畢竟他手裏還拖著一個一百多斤的人,便是施展輕功也有所限製。
那些禦林軍之中不乏有武功高強之人,本來是被迫征用來,不願因為刺殺一個宦臣便拚死效勞,如今一聽皇帝的賞賜,那些人紛紛被調動了積極性,追起來也是玩命的追。
雖然大部分禦林軍被暗衛們攔殺截下,但還是有少數要錢不要命的緊追不舍。
歲山正咬著牙的往前跑,卻聽司徒聲嗓音淡淡的問:“皇後呢?”
他愣了一下,而後明白了自家千歲爺的意思。
歲山改了線路,朝著林瑟瑟方才躲避藏身的地方飛身躍去,待停住腳步,便見遠遠撲來一個纖細的身影。
林瑟瑟撲進了司徒聲的懷裏,將他撲的往後退了兩步,她的嗓音似乎有些哽咽,小臉死死埋進他的懷裏:“哥哥,你嚇死我了……”
他的呼吸略微有些淩亂,倒也不為旁的,他方才覺得手臂酸麻不適,便用手掌扶著另一條手臂。
她撲的太過猝不及防,他甚至還未反應過來,身前的溫軟便貼在了他的手背上。
正巧她今日並未穿春襖,隻是披了個狐裘,裏頭穿著一件淺綠色的春衫。
隔著那一層單薄的布料,他甚至能感受到她滾燙的體溫和砰砰躍動的心跳。
雖然很不合時宜,雖然他是個閹人……但他的心跳還是止不住的快了一拍。
林瑟瑟察覺他身體的異常,神色擔憂的抬起了眸子:“哥哥,你心跳的好快,是不是皇帝給你喂了什麼藥?”
她一抬首,才注意到,他不光心髒跳動的快,原本蒼白無力沒有血色的臉頰,也燒紅的厲害,就如同那日在暗道裏磕過藥似的。
司徒聲麵色不自然的微微側頭,不動聲色將擋在胸前的手掌抽離:“嗯,他給我下了化功散,許是那藥裏還摻了什麼毒物,眼睛都有些花了。”
歲山見後頭追著禦林軍,自家千歲爺還視若無睹的跟皇後聊起了天,頓時有些心肌梗塞:“爺,您看要不您帶著娘娘先走,歲山在此地斷後?”
話音落下,林瑟瑟才恍然瞧到歲山身後還追著三五個武功高強的禦林軍,她見司徒聲唇瓣虛白無力,便轉過身去彎下腰:“我背著你跑,你上來。”
司徒聲:“……”
見他沒有動作,林瑟瑟有些急了:“快上來啊,要不來不及了!”
他雖然渾身無力,眼前又隱隱泛著些重影,卻也還不至於讓一個身形單薄的女子來背。
但她又十分堅持的模樣,他隻好將手臂架在了她的脖頸上:“就這樣吧。”
林瑟瑟拿他沒有辦法,便就這樣架著他往前跑去,還沒跑出兩步,她卻又停了下來:“往哪裏跑?”
許是蛇毒又侵了上來,司徒聲眼前的事物越發模糊不清,他看不清楚前方的路,隻是低啞著嗓音告訴她:“往南走。”
他們現在正處在北側森林與西側禁地的交界處,往南便是朝著安全之地撤離。
林瑟瑟愣住了。
南?南是哪個方向?
從她有了靈識起,便認不準方向,好在她在天庭待了數萬年,早已熟悉了天庭的各處,也用不到尋摸東西南北。
可如今他讓她往南跑,卻是將她給難住了。
她絞盡腦汁的想了許久,終於從腦仁裏扣索出一點關於如何辨認方向的地理知識。
是了,她在上本書那個現代副本裏,曾學到過如何看地圖辨別方向,到現在她還記得那個口訣。
上北,下南,左西,右東。
上下的話,應該就是前後的意思,林瑟瑟這樣想著,便扶著司徒聲,朝著她身後的方向疾步跑去。
待歲山與眾暗衛們齊力將那追上來的禦林軍們除害掉,一轉頭卻發覺千歲爺與林瑟瑟兩人,正往西側的禁區狂奔而去。
歲山:“……”
他正要揚聲叫喊,卻被身邊的暗衛攔下:“爺往那處去,必定是有爺自己的較量,你這般叫嚷,萬一再將敵軍引了去,豈不是擾了爺的計劃。”
歲山想了想,覺得他說的有理,便也作罷。
暗衛望著死傷無數的禦林軍,以及逃遠了的皇帝:“還追皇帝嗎?”
歲山搖頭:“等爺回來再說,此事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