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年關將近,長清派上上下下都打掃的煥然一新,貼上了春聯、福字。
如今修木峰上就隻剩下祁燼和殷舊兩個人,兩人坐在山頂的小藥廬前,桌子上擺放著一遝新寫出來的春聯和福字。
“師尊,今天都臘月二十八了,再有兩天就過年,掌門的傳音紙鶴,南師弟也回了會來。怎麼他們還不到呢?”
祁燼拎著一張殷舊新寫好的福字,在空中來回的晃著,讓上麵的墨跡幹的快些。
殷舊手中執著毛筆,落下最後一劃:“這不是還有兩天呢,急什麼?”
祁燼撓撓腦袋,抿嘴笑了:“我這不是好久沒見著玉清長老和南師弟了。”
“那這些我剛剛寫好的春聯和福字,就勞煩你去寒林峰貼一下了。”殷舊撂下筆,眉眼含笑的看著自己的小徒弟。
“沒問題,師尊,包在我身上!”祁燼抬手一拍自己胸口,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白牙。
“二長老,也算我一個!”
薄彥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殷舊和祁燼抬頭間,望見薄彥換了一身嶄新的衣袍,喜氣洋洋的跑了過來。
“好啊,那就正好你們兩個一起。”殷舊伸了個懶腰,仰麵癱進搖椅裏,“還是你們年輕人活力十足。去吧,提前幫玉清他們把春聯和福字都貼好,讓他們一回來就能感受到過年的氣氛。”
“好!”薄彥一口應下,跟祁燼兩人,一人拿了一遝,告別殷舊就往蕭聽尋的寒林峰禦劍而去。
殷舊望著兩人的身影漸漸在眼前消失,輕歎一聲,拎起桌上的酒壺,往後山去了。
後山上那一片櫻花林還在,遠遠望去像一片朦朧的粉色花海。
殷舊拎著酒壺慢悠悠的穿過櫻花林,花瓣飄落在他肩膀、頭上。
在這片櫻花林的盡頭,是一座小墳包。
他拎著酒壺很隨意的坐下來,靠在石碑上:“葉子,今天是二十八啦,師父過來看看你。”
早在他還沒有遇見皖娘,也沒收祁燼為徒的時候,他總是習慣叫蘇葉葉子。
後來,這修木峰上慢慢的,就不止是他們兩個了,他覺得蘇葉是大師兄,總是這麼叫顯得太過隨意,漸漸的便改了稱呼。
這一晃,直到蘇葉離開,他都再也沒有叫過。
仰麵灌了一口酒,辛辣醇厚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開來。
殷舊斜倚著石碑,很快酒壺就見了底,他手指動了動,酒壺又自動滿上。
“來,師父敬你一杯。”
他說著,用酒壺跟石碑撞了撞,自己灌了大半壺,然後把剩餘的都倒在了蘇葉的墳前。
頭無力的垂下來靠在石碑上,耳邊叮的一聲輕響,是有什麼東西被撞下來,落在了地上。
殷舊抬了抬眼皮,看見那隻通體瑩白的小玉葫蘆吊墜躺在地上,被一片淡粉色的櫻花瓣,接了個正著。
心髒的某處突然刺痛了一下。他歎了口氣,將玉葫蘆撿起來,攥在掌心裏。
是微涼的觸感,他總是隱隱覺得,上麵還沾染著蘇葉的氣息未散去。
“平瀾師弟!你在不在?掌門師兄叫我們過去商量三十年夜飯的事,你在的話就應我一聲!”
櫻花林外突然響起白承炎咋咋呼呼的聲音。
殷舊回過神,將小葫蘆重新戴回頭上,拎起酒壺,依舊慢慢悠悠的往外走。
“我在這邊!”他應道。
很快,便聽到白承炎的腳步聲在櫻花林內響起,越來越近。
“哎,大家都在前麵忙成一團了,師弟你倒好,上這來躲清靜!”白承炎見了他,一巴掌拍在他肩上。
殷舊笑笑:“我笨手笨腳的,能幫你們什麼?玉清那邊的春聯和福字我都已經寫好了,已經讓祁燼和薄彥送過去了。”
“好,那咱們快些過去,掌門師兄還在默規堂等著呢!”
白承炎急火火的,拉著殷舊就禦劍往流雲峰而去。
滿山的櫻花海逐漸縮小成一點,自腳下掠過,殷舊望著絮絮叨叨的白承炎的側臉,抿了抿唇,笑了。
斯人已逝,他如今唯一能夠做的,便是過好當下罷了。
好在,現世安穩。
……
另一邊,祁燼和薄彥也趕到了蕭聽尋的寒林峰。
用長清令開了守門陣,就一路往山頂而去。
小竹屋掩映在一片竹林之中,依舊是原來的樣子。
隻是許是很久沒人住過的原因,顯得格外冷清。
“咱們先掃掃院子,收拾下房間,然後再貼春聯和福字。”薄彥環顧一下四周道。
祁燼將手裏的一遝福字放在院內的小石桌上:“成,反正動作快的話,晚飯之前就都能搞定了。”
薄彥點點頭,兩人不再多說,埋頭打掃起來。
好在蕭聽尋的小院本就簡單,他跟南珩的房間也沒啥太多的擺設,收拾起來並不麻煩。
兩人忙了一個時辰,就都打掃幹淨了,便拿出福字和春聯來,從小院的柵欄門開始,一路往裏貼。
“薄師兄,你看看,這樣正不正?”祁燼拿著上聯在一旁比劃著。
薄彥站在稍遠一點的地方,眯著眼看:“嗯……再往左一點,對,差不多了。”
“呦,薄師兄、祁師兄,你們兩個好勤快,連我們寒林峰的春聯都管幫著貼啊。”
身後突然響起一個熟悉朗潤的聲音。
薄彥和祁燼都是一愣,手中的動作頓時停了,兩人動作整齊的一起慢慢轉過頭去。
南珩和蕭聽尋就站在他們身後幾步遠的地方。
幾個月不見,南珩好像一下子身量拔高了不少,竟然已經比蕭聽尋高出一個頭了。
薄彥和祁燼瞪圓了眼睛盯著兩人看了一會兒,才夢初醒般,一起轉過身子,朝蕭聽尋行了一禮:“玉清長老。”
蕭聽尋淡淡點頭:“有勞你們了。剩下的,我跟南珩來吧。”㊣ωWW.メ伍2⓪メS.С○м҈
“玉清長老客氣什麼,”祁燼晃晃手裏紅通通的一遝福字,“我跟薄師兄已經貼的很熟練了,一會兒就能搞定!”
他說完,就被薄彥暗暗踩了一腳,正要開口,薄彥已經按著他朝蕭聽尋鞠了一躬。
“其實我跟祁師弟還得過去流雲那邊幫忙呢,這些春聯和福字都是二長老才寫好的,可能得讓南師弟跟你一起來貼了。”
說完,拿過祁燼手裏的福字,和自己的春聯一起,塞進南珩懷裏。
然後不等沒眼色的祁燼開口,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拖著人就跑下山去了。
南珩看著兩人匆匆忙忙離開,像幹壞事被被抓包的兩個孩子,無奈的搖頭笑了笑。
“人跑了。師尊,那剩下的,咱們自己來吧?”
“好。”蕭聽尋應道。
他其實已經很多年沒有貼過這些紅紅火火的東西了。大概……大概就是從慕容卿不在的那一年開始吧。
見他應下,南珩拾起薄彥放在地上的漿糊碟子,一手拿著春聯和福字,一手端著碟子。
“師尊是想刷漿糊,還是想來貼?”
蕭聽尋盯著他手裏的兩樣東西,猶豫不決。
南珩見狀,替他做決定:“那,不如我們換著來吧,院子裏的我來貼,等下師尊去貼竹樓裏的。”
蕭聽尋嘴角微微勾起,接過他手裏的碟子。
南珩便很自然的牽起他的手,兩人一同進了院子,將另外一側的春聯鋪展在石桌上,蕭聽尋用毛筆蘸了漿糊碟子,一絲不苟的刷在背麵。
轉眼到了大年三十,長清派上上下下的弟子都換了新衣,腰間的錦囊裏,掛著的也不再是各種丹藥,而是換成了糖果和點心。
南珩昨夜跟蕭聽尋在小竹樓後麵的靈泉池裏,喝酒喝到半夜。
他這個人,一旦醉了,就喜歡不停的說,把他在現代從三歲穿開襠褲的事情,一直講到他看書穿過來。
蕭聽尋也喝的不少,但還留有一絲理智,好容易哄住了南珩,奪了他手裏的酒壺,施了解酒的法訣,兩人才勉強清醒一些,搖搖晃晃回了房間。
結果第二日一早,兩人直睡到了過晌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