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慈去找宜香時遇見魯天運。竹溪樓上的走廊是‘回’字形,奚慈在這邊,魯天運在那邊,兩人隔著通透的天井眼眼相對。
魯天運近來很忙,忙得瞧不見影子。捫心自想想,奚慈真有點怵他,不是假冒沈蝶的原因,奚慈擔心他問起寶藏的事。
如果沒有寶藏,當日奚慈的承諾就能解釋為‘應急之便’,可以改用銀子補償魯天運的奉獻和辛勞。可是寶藏的確有,假設魯天運堅持要求奚慈履約,去告官司,多半也會判他有理。
寶藏讓奚慈不能安心。她有什麼資格把沈霍兩家守護的寶藏送給別人?如果像沈蝶所說,寶藏另有主人,沈將軍隻是代管,她的罪過就更大了。
“魯先生。”奚慈硬著腦袋露出笑容,示禮道:“聽說先生一直在習鄉山莊裏看管齊王,先生辛苦。”
魯天運似乎對奚慈假扮沈蝶的前情毫無記憶,帶著友愛的笑容,繞過半個‘回’字去找她,解釋道:“昨日朝廷已經派人接管了齊王,我正要去協助府衙查找四惠亭外一萬散兵的下落。”
奚慈道:“那我就不和先生閑談了,希望先生一行諸事順利。”
魯天運道:“奚姑娘同咱們是自己人,不必客氣。在下先告辭了,來日方長。”
魯天運飄仙似的步伐又疾又穩,眨眼帶著幾人下樓出門。
奚慈落在後頭,覺得怪怪的,‘自己人’和‘來日方長’這種話聽起來怪怪的。也許隻是有點江湖味的客氣,奚慈又不免覺得魯天運所指和寶藏有關,好像在說:咱們就慢慢地來計較這件事吧!
奚慈愣了愣才走開,去李煥長住的地方找宜香。
奚慈和宜香站在床邊看李煥長。宜香懂得筋脈和療傷,聽著她口中源源不斷的擔憂之詞和壞消息,奚慈的心情又急躁又無奈。
她忍不住默默埋怨李煥長:你那麼聰明,耍人像耍小猴,怎麼不給自己安排一條萬全的後路呢?難道你認為沒有人在意你的生死,我和宜香會把你隨便扔在哪裏不管?就算阿三差點被你害死,他也不會見死不救。你到底把解藥丟到哪裏去了?
“宜香,你再好好想一想,還有什麼地方沒有找過?”奚慈不甘心地問。
宜香道:“小姐,所有的地方都找過好幾次。公子應該不會把重要的東西放在大家都知道的地方,那樣肯定會被王爺發現。”
奚慈道:“他沒有秘密藏身處嗎?”
宜香道:“公子的秘密,小姐都不知道,奴婢就更別提了。”
“隻有我知道?我知道嗎?”
奚慈眯起眼自問自答,在屋子裏靜靜地走來走去,終於想到一種可能,不過要等霍南廷回來才能行動。
夜深,霍南廷現身在奚慈門外。奚慈歡快地跑過去開門,被他溫柔地抓在懷裏,親昵夠了才放開。
“不是讓你別等太晚,困了嗎?”他笑笑的,盯著她的雙眼。
奚慈道:“沒困,我在等你一起去渝西侯府。”
霍南廷道:“怎麼了?”
奚慈道:“也許李煥長去過佛堂下麵的琉璃屋?我想去看看。”
霍南廷領會地點點頭,奚慈轉身熄燈,很快和他一起消失在回字長廊的盡頭。
回到闊別的厚生巷,霍南廷敲門時,奚慈在他身後愉快地打量著四周,聽到不遠處的萬鬆河在靜夜中水湧拍岸的聲音。
霍南廷向守門的仆從取過兩盞燈籠,和奚慈往後院佛堂走。奚慈問:“沈夫人和圓子什麼時候回來?”
霍南廷道:“二姐想在寧池多住一段時間,她現在的樣子和你差別很大,如果在建京露麵會引起懷疑。”
奚慈道:“賀知華還是那麼瘋嗎?”
霍南廷道:“賀知華的毒症已深,曹大夫把他關在一間石屋裏,想試著治好他,也許要很久才會有進展。”
走進佛堂,霍南廷取出燈籠裏的蠟燭,獨自去下麵的琉璃屋裏查看,讓奚慈坐在佛堂裏等他。
沒有多久,他便帶著一隻木箱回來。木箱很大,從佛台下麵拿出來費了些力氣,打開後,裏麵滿滿放著書冊,不知名的用具,更小的盒子……等等各種東西。
佛堂裏漆黑一片,並不適合研究,霍南廷合上蓋子道:“回去再看吧。”
奚慈一路提著燈籠,霍南廷搬著沉重的箱子,如此離開了渝西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