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的蓬萊島,下了好大的一場雪。
那些雪花落地即化,最終蒼山沒有負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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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日繼續逼季河和樓莫非,“你們若再不把開啟的咒語告訴我,我就不客氣了。”瑩瑩的紅光從他的身體內發出,他略到娑婆樹之下,一隻手放在樹幹上,毫無懼色地瞪視眾人。
他是想自焚,燒了自己,燒了瑛雅和溯悔寶鑒,也燒了娑婆樹,打亂輪回。如果沒有溯悔寶鑒,三界大亂無力回天,必然是十分麻煩的一件事情,紅日這次的賭注下得很大。
季河和樓莫非互相看了一眼,西嶽神君挑眉,“我什麼也不知道,你自己看著辦。”
樓老魔君思忖片刻,目光堅定道:“不行!瑛雅以後知道了肯定不會原諒我!橫豎要玩大的,老子跟你拚了!”說罷,擄袖子要去和紅日火拚。
紅日咧嘴笑得瘋狂,“自不量力!”貼在樹壁上的手內氣一運一送,娑婆樹連根被撼動,整個須彌山跟著天搖地動。
好一個下馬威。
季河冷笑,巍然不動:“你花了那麼大力氣才到這步,說要同歸於盡,真的舍得嗎?”
好一個一陣見血。
紅日停下破壞行動,也冷笑,“自然舍得,因為你根本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這就是一場博弈,看誰比誰更能狠得下心。
季河把薰池交給樓夜的影魔,自己款步走向紅日的方向,清冷的聲音不輕不響,正好能讓所有人聽得清楚:“哦?本君的確不知道紅日神君當初想要的是什麼,但眼前知道一點,晴飛雪想要的是什麼。”
薰池和樓夜的影魔年紀尚小,不知道晴飛雪是誰,樓莫非一下子就想起來這個名字,原因很簡單,晴飛雪乃他們魔界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魔君,魔界的魔君曆任無人,此人的大名為何如雷貫耳,因為這女人就是當年掀起仙魔大戰的女魔頭。
隻是樓莫非不解,季河怎麼突然提到這個人?
那廂紅日神情驚訝,好像被發現了秘密的盜賊,用凶狠的氣勢壓製自己的心虛:“哈哈,季河你真好笑,晴飛雪早八百年萬年就死了的女人,還提她做什麼!”
樓夜的影魔恍然大悟,向薰池解釋,“當年紅日神君被貶人間,認識了魔界的魔君,和那魔君成了知己,後來被利用,魔界大鬧九重天都殺到了家門口。晴飛雪就是那個魔君!”
薰池隱約也猜到一些,點點頭,接話:“所以紅日神君被永世關在無妄墟,就是被晴飛雪那個女魔頭給害的?”說話的聲音稍微響了點,立即招來那邊紅日狠戾的目光。
一口唾沫搶在了氣管裏,薰池:“咳咳咳……”
季河難得話多,句句帶著殺氣,“我倒是奇怪為何封印墮神的符咒會對你沒有作用,卻原來你根本就不是什麼墮神紅日,而是——晴飛雪。”
其他三人皆震驚,齊刷刷盯住站在娑婆樹下的紅日。
如果西嶽神君說得沒有錯,那麼一切都變得更加順理成章。樓莫非和樓夜一直想不明白,為何他們的部下那麼容易就屈服在紅日的淫威之下,如果把紅日換成晴飛雪,老祖宗從地底下爬出來要你們效忠她,換做是樓莫非或者樓夜,也要考慮清楚是不是依舊站在現在的立場上。也難怪剛才紅日就對樓莫非說他應該管她叫一聲祖宗,還真擔得起這個名號!而晴飛雪的性格,傳說中就是囂張跋扈,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仙魔大戰?不過是她一時興起的傑作罷了。
那麼想要用溯悔寶鑒倒流時光……她是後悔了當初的衝動行為吧?
薰池再去看樹下有些淩亂無措的人,歎了口氣,忽然對此人生出許多同情。她想起陰暗的山洞裏被天界拋棄的獻婆婆,又想起青丘愛聽戲的老國主白稜,五臧山院裏隱藏傷痛專心教書的青鸞夫子,可能永遠醒不過來的阿鼓師兄,女媱姐姐還有陸吾、天千木、山鬼或者是她自己……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會為情所困,有些因此不幸,有些得到幸福。
命,真是個難以言喻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