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斯人已乘黃鶴去(2 / 2)

她看著呆如化石般的陸吾神君,想來這時機現在有些熟透,不如等陸吾神君冷靜下來再說。

陸吾那日在昆侖之巔站了許久,風雪積壓,變成了一個雪人。最後低頭對開明說,“去海棠樹下將那壇酒挖出來。”

開明知道那壇陳舊的酒,是陸吾來到昆侖丘第一日埋下的。

那時他說,輪回之中,人與人之間總有再相逢的時候。等到那一日,我與他重逢,便請他喝了這壇酒,告訴他,情如酒,越沉澱越醇厚。

那個“他”,連開明也知道,是指帝江。

今日,卻要為另一個人,把那壇酒挖出來。

是不是,主人已經放棄那個等待的人?

薰池道,“小叔叔,我陪你吧。”

陸吾點頭,不假思索,“好,正好順便也緬懷一下你娘,雖然有些遲了。”

薰池的臉就有些黑。這廝如此境地之下,依舊是個欠揍的。他失去一個人,非要把別人也搬出來,以安慰自己,這世上並不是他一個人失去在乎的人?!他在乎白稜嗎?!當然在乎,不在乎,又如何去為了他喝那壇為帝江準備的酒。

所以薰池覺得有必要回敬一下陸吾,將白稜與她話別時的幾句真言,一字不差複述給了白發神君聽。還包括那一句:“當日之事,我並非無心之失,他怨我,我已料到。今日之事,我也並非有意為之,但既來之,則安之。”

陸吾不聽,勾住薰池的肩膀,拉著她隻要去喝酒。

小薰池不知是不是因禍得福,身體一直保持著少女的形態,做什麼都方便許多。

窗含西嶺千秋雪,請君自掛東南枝……

“你說他明明有本事渡劫成天狐,為何非要死撐到靈力枯竭?”那時陸吾已經醉了。

薰池小時候問過四嶽神君,若是八荒修仙的妖精們不肯渡劫會如何,四嶽明確說過,靈力衰竭,生命衰亡。

“小叔叔,我以為,狐狸大人隻因你的一句話。”

“哪句?”

陸吾來了興趣,目光炯炯望著薰池,猶如溺水的人瞧見了塊浮木。

“除非你死,否則別來見我。”

巨大的震驚襲上心頭,陸吾呆了良久。風吹動他雪白的發絲,吹得他醉眼朦朧裏有些濕意。薰池尚十分清醒,心想帝江讓陸吾一夜白頭,那白稜今時今日還能在這廝身上如何摧殘?她有些恐懼,害怕明日看到的陸吾神君,是個骨瘦如柴的老人。

陸吾搶了酒壇,不再用杯子。整個酒壇被他豎立起來,酒入愁腸愁更愁。

他做了一個夢。

夢見許多年前,五臧山院裏,青丘來的小狐狸一直鑽在他懷裏打滾賣萌,形影不離。他其實從來不將他當做人,不介意白稜橫在他與帝江中間,因為白稜始終是狐狸的樣子。你會和你老公為了你家的狗吵架嗎?自然不會,那狗就是你倆另一個孩子啊。

白稜是陸吾和帝江一起養的孩子。雖然這種認知,出自於某個人的一廂情願。

陸吾在夢裏,比清醒時明白,原來他當時對白稜的感情,與帝江對他的感情是相似的。反之亦然。他們都是一廂情願,他們都被看做需要被放在羽翼之下保護的弱者。他們都在無盡的歲月裏,等待一個始終不會回頭的背影。

清淚滑落,沾濕了一地夢落花。

……

“小叔叔,你確定你沒事?”薰池第二日再來看陸吾時,發現這廝已然容光煥發,那變成老頭的擔心,看來是浪費了。

陸吾擺弄著冰髓流沙地裏的花花草草,頭也不抬地回薰池:“不然呢?”

薰池語塞,立即換了個話題:“那你要如何處理圓歸與你關係?”擔憂盯著陸吾。

“他是我徒弟啊,自然一直是我徒弟。”

“可是他明明不是帝江。”

“那狐狸最喜歡騙人了你不知道?再者,是不是帝江無所謂,我挺喜歡這個徒弟的。應該謝謝帝江,把他引到我身邊,或許這叫命中注定吧~”陸吾回頭,妖孽一笑。

薰池啞口無言,拉著小白龍頭也不回的跑了。

她在湄山居的走廊裏徘徊了許久,終於得出一個結論:要麼這廝瘋癲了,要麼這廝癲瘋了!

陸吾後來摸摸薰池的頭,笑容淡然,“小侄女,你不知道這世上有一種態度,叫做放下?”

薰池卻一直不肯相信,因為陸吾這樣的人,要麼心想事成,要麼介懷一輩子。他若能放下,山崩地裂,滄海桑田。進一步說,他越表現的淡定和釋懷,說明心中的傷痛越深。不由有感而發:“小叔叔,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白發神君不答,偶爾他嘴裏會哼幾句戲詞。

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是答兒閑尋遍,在幽閨自憐。(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