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薰池的驚訝聲中,雲和圓歸的視線也轉移到那個勘破天機的一角上。
很難去形容那樣的場景。
琉璃般的冰麵裏,璀璨耀映出另外一個風格迥異的世界。若不是親眼所見,幾人都不敢相信會存在如此神奇的地方。冰層一麵是風雪千裏,寸草不生,另一麵的空間裏卻是草木繁茂,奇花異草接連天。並不是凍成標本的死物,你不用湊近都能看到它們都是有根的,牢牢紮在泥土裏,活生生的植物。不,不是泥土,確切的說應該是冰晶似的碎末裏!而垂下的葉子還在微微擺動搖曳,不知是無風自動,還是裏麵真的有暖風陣陣。
薰池和雲在五臧山院乃至整個八荒,算得上見多識廣的兩個晚輩。對於裏麵的植物,大部分是認識的,但這大部分裏的大部分僅限於在書中讀過,心中知道個大概,現實裏十分罕見。於是皆張大嘴巴,不敢相信這些花花草草竟共同安然活在這個地心世界。
原先,薰池以為五臧山院的百草園是八荒最完善的植物園。百草園有一個特點,裏麵的植物品種確實也多,總數量上不少,但是每一個品種不過一兩株,稀罕的很。有時候巨木夫子都不讓人觀賞。並非巨木小氣,實在是每種植物對環境的要求各有不同,把它們彙聚到一個地方,展現百花齊放的盛況,必然要下一番苦功夫。
可是這裏,似乎是一個天然的花圃,裏麵根本沒有人工雕琢過的痕跡。草木生長的鬱鬱蔥蔥,無論是種類數量還是單品數量,都很龐大,但是毫無章法。
一叢雞穀草裏竄著幾根和它相克的紅荊,大有前仇盡棄的和諧之意;形狀像牛的建木,沒有往上長,倒是橫在地上學蛇遊;還有花瓣成黑色花樣繁複華麗的屍媚花,大片大片開在一個角落裏;就連隻有宋山才有的一種楓樹,相傳是蚩尤當年所戴的刑具化成,此地也有兩株,盤根錯節在一起。
千姿百態的植物是使人感到神奇的一點,最底下鋪的那一層冰晶細末土也是一大亮點,然,最最匪夷所思的確不是這兩樣,而是這裏麵的光源從哪裏來?
眾所周知,絕大多數植物或多或少都需要日光撫照。那些另類的比如黃泉邊的彼岸花、喜歡長在潮濕溶洞裏的暗夜幽蘭、還有魔界的一種紫陌等等,就暫時不考慮它們,雖然這裏頭的也有(聽故事的某隻寶寶舉手:碧大俠!那那些不能見光的怎麼也能活得好好的?碧大俠衣袂瀟灑一甩:你問得很好,你要是還能再自己想出這個問題的答案,就更好了!)。
可是這神秘園剛才明明被大雪覆蓋得密不透風,而且按照這個神秘程度來推測,大白天讓它們曬太陽的機會顯然是渺茫的。那植物們到底如何被養得那般生機勃勃?!就靠夜裏的月光?
薰池越看越入神,早就忘記了開明獸和大花蛇的打架事件和雪崩事件。小臉靠近靠近再靠近,最後整個臉蛋都貼在了琉璃冰麵上,還用手嚐試再撩掉一下附在冰麵上的白雪。專心探看別有洞天,幡然醒悟,哦,原來人家小花小草壓根兒不是借太陽光轉化營養用來長身體的啊!
可不是麼,試想就那麼一個小洞透進去的外界光線,怎麼可能照亮整個神秘園。這個地心空間非常大,薰池所看見的不過是冰山一角,方才她努力往中心那方瞄過去,因為感覺到越靠近那裏的光亮就越盛。可惜,月牙灣的形狀讓她的視線到一定角度就被限製,隻能隱隱睨到空間的上方,確定有那麼一個發光體的存在。
會是什麼?!薰池百思不得其解。
正冥想時,身後幽幽傳來某男子冰涼涼的聲音:“小薰池,不該看的東西,不要看。”
陸吾的聲線本就清冷,帶著幾分薄涼的氣質,再加上天寒地凍的外界環境,忽然出現在三個孩子背後的這一句,就像是溺死在冰河裏的水鬼來索命。嚇得三人皆是一個哆嗦,立馬轉身戒備看向陸吾神君。
薰池被雲保護在身後,探出半個腦袋問陸吾:“這裏麵是什麼?”語氣倒是硬挺,不屈服陸吾的淫威。
陸吾現在的心情,貌似又變好了,粲然一笑,反問:“你不是都看到了麼?”那樣白衣白發,豐神俊秀的一個神祗,淡定漂浮在狂風怒吼的昆侖丘半空中,銀白色的發絲在白雪皚皚中與衣袖一起張狂翻飛又不失飄逸,當真美得不可勝收。
耍美人計?!薰池嗤之以鼻,威脅道:“四嶽神君掌管五山部億萬年,我可從沒聽他們說過昆侖丘還有這樣一個神奇的地方。倘若我回去以後將今日所見之景告訴他們,你說他們會有什麼反應?”
她十分篤定自己的四個爹爹並不知道這裏的情況。就拿長歲小爹來說好了,他那愛湊熱鬧的性子,若是知道有這麼個好玩的地方,而且還能在這裏找到某些美酒方子上殘缺多年的草藥,怎麼可能不早早帶著她過來剝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