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黎慕
外麵雨下得很大,街對麵的教堂起了火。
暴雨都救不了那座教堂,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那個方向。
酒吧裏,老歌還在繼續,台上的女歌手穿著剪裁合身的旗袍嬌媚地唱著“玫瑰最嬌媚”。
我轉過去的時候,看見那個人依舊坐在吧台,黑色的長發挽起,也是一身量體裁衣的高叉旗袍,側邊露出白皙修長的腿來。
我必須得承認,他很誘人,也很有韻味,讓我想起《花樣年華》裏的張曼玉。
之說以說是“他”,因為這個穿著旗袍看起來嫵媚動人的酒吧賓客其實是個男人,我識破他也並非他的扮相有什麼破綻,隻是因為我原本就認得他。
靳盛陽,五天前剛剛過完三十周歲的生日,在CBD的高級寫字樓裏做市場營銷,不久前升職當上了部門經理,平時不苟言笑,穿衣風格十分固定——深色襯衫加西褲。
在公司裏,但凡跟靳盛陽有些接觸的同事都多少會忌憚他,這人腦子靈活,嘴皮子又格外利索,說話辦事很少會給人留餘地,完美主義者,脾氣很暴躁,幾乎每次開會都會至少罵哭一個人,無論男女。喵喵尒説
我會知道這些,是因為這個叫靳盛陽的人正是我的直屬上司,任誰也不會想到,周末來一次酒吧,還是這種複古風格的清吧,竟然會遇見自己的上司,而且那人一改往常的樣子,竟然穿起了女裝。
女裝,貼身的旗袍。
我喝完今晚的第三杯酒,起身去了洗手間。
之前看見靳盛陽走進酒吧的時候我立刻就注意到了他,不過那時候並沒有認出他,隻是憑本能地被一個出眾的女人所吸引。
我說的吸引並非帶有什麼暗示,不過就是很單純地看向這個高個兒又風姿綽約的女人。
完全出於對美的欣賞。
我並不愛女人,她們很美,但並非我的取向。
我隻是看,好奇這樣的女人怎麼會真的出現在這個年代。
緊接著“她”坐在了離我不遠的吧台,修長的手指隨意地一點,酒保立刻點頭表示明白。
看來,“她”是這裏的常客。
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她”,在我認出這位美人是我的上司前,這人已經拒絕了三個過去搭訕的男人。
我作為一個身處邊緣的旁觀者,就那麼偷偷地觀察著。
一位男士給“她”點了酒,“她”喝了一口,卻在對方坐到“她”身邊時,從隨身的小包裏拿出一張百元鈔票塞到了對方的口袋裏,然後端著酒離開了。
就是這麼一個轉身,我猛然發現,這位令人驚豔的極具韻味的女人眉眼間的神態竟然讓我覺得格外熟悉。
直到外麵的大火開始燃燒起來,我終於想起了“她”像誰。
準確來說,我確定這個人就是靳盛陽。
讓我確認這一點的不隻是他表露出來的神態,還有他小腿上的紋身。
關於那個紋身是個意外發現,某次在公司茶水間,我不小心把剛接好的熱水灑在了他的褲子上,他彎腰卷了一下褲腳,我一眼就看到了。
靳盛陽從來不穿短褲,再熱的夏天也是襯衫西褲,我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人知道他身上的這個紋身,但他已經被我發現了。
紋身的圖案我一眼就記住了,印象深刻。
一個女人的背影,她在照鏡子,然而鏡子映出的卻是一個男性的骷髏形象。
後來有一次下班後我在樓下抽煙,半天沒找到打火機,剛好遇見他,借了個火,這才發現,他的紋身就是打火機上的圖案。
那時候覺得看起來冰山似的靳盛陽竟然這麼中二,還搞骷髏頭這一套,但現在仔細想,這圖案倒是別有意味。
我從洗手間回來的時候,靳盛陽已經走了,重新坐回窗邊的位置,發現他正站在路邊,背對著我,整個人麵朝火光的方向,背影卻浸在夜色裏。
我沒忍住,笑了。
不是笑別的,就是覺得他這麼出來必定下了不少的工夫。
要定製旗袍吧?
凹凸有致的身材一定也費了心思。
我開始喝第四杯酒。
對麵教堂的火終於逐漸撲滅,大雨也已經停了。
靳盛陽合起傘,打開他的小包拿出煙來。
他轉過了身,側對著我,我就那麼隔著玻璃窗看他。
他熟練地點煙,那打火機正是我見過的。
雨後的街道濕漉漉的,他站在那裏吐出一口煙霧,出其不意地抬手去抓,然後又看著它們消散。
這是幹嘛呢?
我坐在那裏目送他離開,想到明天星期一,上班如上刑的我竟然期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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