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快醒醒，夫人，您就這麼去了，小少爺怎麼辦啊？”
侍女綠柳的聲音焦急又帶著哽咽，偏還不敢哭得太大聲。
在府中，主子病中大哭是大不敬。
本不該哭的，隻是這會兒綠柳實在是忍不住了。
少夫人病重，小少爺方才又被姨娘抱走，偏偏少爺一顆心全在那狐媚的姨娘身上，竟全然不管了！
小少爺這一去，還不知是如何光景呢！
裴君迷糊而艱難地睜開眼睛，隻覺得混身疼得厲害。
眼中一陣暈眩，聽了綠柳的話，又氣又急。
頓時悲上心來，竟是吐出好大一口血來。
“夫人，夫人？！”綠柳驚叫起來，手忙腳亂地用毛巾給她擦去臉上的血。
但那血卻怎麼也擦不盡似的往外湧。
裴君赫然抓住了綠柳的手，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但她惡病纏身多年，又哪裏有多少力氣。
倒是綠柳用力托住了她，生怕一不小心掉下床榻。
“綠柳，我好不了了，好不了了……孩子，是我對不起孩子……”
“我若去了，你就離開……”
裴君說得斷斷續續又艱難，但胸口那口氣愣是撐著讓她把話說出來。
“離開這……”
“夫人……不，郡主，您別拋下柳兒一人，求您了，小少爺還小呢，您要撐著啊，大夫，大夫馬上就過來了……”
可她們倆心裏都清楚，不可能有大夫過來。
她這裏，隻掛著一個大夫人的名號，什麼都不會有了。
到了最後，還守在她身邊的，不過唯有綠柳一人。
“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柳兒你……要離開……”
裴君一直說著離開，卻說不出這府的名字。
可見心裏厭惡到連名字都不願意提起。
“郡主……”綠柳叫著她出嫁前的稱呼，終究泣不成聲。m.X520xs.Com
在她模糊的視線中，看著裴君越來越空洞的眼神，更是悲痛不已。
“柳兒隻是想陪著您，要是郡主實在太難受，就去吧，來世我定還服侍您。”
到了最後，綠柳也不提小少爺了。
到了這時候，郡主已經精神恍惚到忘了小少爺的存在，她又怎麼舍得讓小姐走得這麼不安心呢。
裴君鬆開拽著綠柳的手，狠狠喘氣，隻覺得什麼都開始恍惚了。
仿佛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在離她而去。
然而事實上，不過是她的生命走到了最盡頭而已。
明明，她也才雙十年華，正是青春貌美的時候啊。
然而，裴君還是緩緩閉上眼，似乎什麼都想了，又似乎什麼都沒想。
她這一生，就這樣吧，好的壞的啊，都是前塵往事了。
無牽無掛，孑然一身，也沒什麼不好的。
最終裴君在綠柳的痛哭聲中，緩緩撒開手，結束了這短暫又衰痛的一生。
……
裴君感覺到了喉嚨中的癢意，本想壓一壓的，卻沒忍住，咳出聲來。
這一出聲，就像打破了某種開關似的，連連咳嗽不已。
“郡主可算醒了！果然咳了，紫蘇，快將熬好的粥和藥端過來——”
熟悉又陌生的聲音落進裴君耳中，讓她頓時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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