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浴火(1 / 1)

天下總是不按路數來的。

親人之間會反目,愛人之間會背棄,君臣之間會猜疑,朋友之間會疏遠,主仆之間會有嫌隙。

天下,朝堂,江湖。

都在一場大火裏燒成了灰燼。㊣ωWW.メ伍2⓪メS.С○м҈

上官懷錦死的時候才二十七歲,這是她和顧爾玉相識的第二十年、成親的第十年,是她征戰沙場的第九年,是她與母家決裂的第八年。

她浮想聯翩了:最後給自己收屍的會是誰呢?總不會是顧爾玉,是阿木嗎?是青梅嗎?還是她垂垂老矣的父親、昔日的獨孤相呢。不會……她想起父親的臉,那是一張十分精神的麵孔,隻是不常笑的……

阿娘……

火要將她燒成灰燼了,她卻覺得冷。

她總想起先前,自己紮著胡亂的兩個小辮子翻過矮牆去找顧爾玉玩,他文文弱弱的,力氣不小。自己從牆頭跳下去的時候,跌進了小少年滿懷杏花香氣的懷抱。顧爾玉接住她,牽著她的手往屋裏走:“阿錦,我娘做了杏花糕……”

她記得當時,他的眼睛那麼亮,裏麵隻有自己一個人。

她想,那個時候,總不會也是假的吧。

她渾身一動也不能動,她感覺到自己皮膚的潰爛,血肉的崩塌。怎麼這麼疼啊。

她原本很怕痛的,後來上了戰場,受重傷的時候也有,她就很想很想家。很想很想母親做的羊肉湯,和那盤甜甜軟軟的杏花糕。她隻好自己給自己唱歌謠,是顧爾玉常常唱給她聽的。

現在想起來,他那會正封侯拜相,迎娶了寧香娣,心裏哪兒還有一方寸有這閑餘留給她一個獨孤懷錦呢。

那一聲阿錦,騙了她整整二十年的真心。

她深吸一口氣,感覺到體溫的流失。

天以百凶成就一詞人。今以萬難成就一將軍,不是戰死沙場,卻是死在這樣莫須有的笑話上。她不覺得悲涼,隻覺得荒唐。

最後是無言,所謂人生如夢。

不過如此。

獨孤懷錦斷氣的時候,顧爾玉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茶水濺落在庭前玉階。寧香娣敏感地看向他:“王爺,怎麼了?”

顧爾玉顯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隨即麵色如常。他剛欲說些什麼,突然有一名仆從走了進來,在他耳畔低語兩句,顧爾玉眯起了眼睛:“你說什麼?”

仆從看了寧香娣一眼,道:“王爺,王妃她畏罪自焚了。”

寧香娣猛地起身,玉釵相碰發出清脆的鳴響,在死寂的大殿中尤顯突兀。顧爾玉閉上了眼睛,良久,吐出兩個字來:“厚葬。”

他手中的茶,一滴也沒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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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快起來啦,下雪了!”

一個女孩坐在榻上,一圈圈的錦緞棉被包裹著她,枕頭也是暖玉,一屋榮華錦繡,富麗堂皇。女孩的神情有些呆滯,吃吃地笑了。一旁的小丫鬟見小姐依然是那個樣子,外麵的皎皎雪光又引得她心裏癢癢的,也就大膽地拋下她,自己飛奔到雪地裏玩鬧去了。

女孩精雕玉琢的麵容還顯稚嫩,臉頰很白,是那種泛著青光的蒼白。但是她並不消瘦,圓臉圓眼,柳葉眉,五官都很小巧,嘴唇也很白,渾身上下透著一股病態。

她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

——江有雪。

女孩一字一句地吐出這三個字。這是她的名字。

她的目光陡然清明。

前世的獨孤懷錦,今日的江有雪。

她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這就是世事嗎?

外麵的風雪大了,透過雕花的窗子向外看出去盡是一片茫茫的白。她的心跳太快了,不知是什麼滋味,更多的是如那場熊熊大火般的恨與悔。一場火把什麼都燒了,骨血也灰飛煙滅,可不甘,這不甘從火中涅槃了,用炯炯的目光在虛無中與她對視。

江有雪垂下雙眸,吐出一口濁氣,指甲狠狠掐進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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