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榭之屈腿懶洋洋坐在窗下的小榻上——他已經霸占這張軟榻很多天了,除去晚上變回玉璽本體的時間,他幾乎都占領著這個地盤。

像一隻柔軟又驕矜的大貓。

讓姬琅想起前朝未亡時,宮裏那些懶洋洋趴在議政殿屋脊上的曬太陽的狸奴,隻有開心的時候才睜開一隻眼睛睨一眼地麵上圍著的宮女太監,然後挑一個最順眼的跳入懷中。

聽到姬琅的問題,他半闔著眼睛睜開,眼底水光含著倦怠,似醒非醒。喵喵尒説

“難道不是事實嗎?如果不是你把我帶回來,我不會出現在這裏。”

他說著時,手裏握著的圖冊好像被姬琅的聲音驚到,掉落在地,程榭之眼疾手快一把撈起。

盡管一閃而過,姬琅還是看清楚了他手裏圖冊的內容。

上麵是兩個赤.條條.交疊的人。

……是春.宮圖。

姬琅暫時不想思考程榭之手裏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當時情況特殊,你並非人形,不能算我強擄你來的。”

他語氣裏帶著點無奈。

程榭之把圖冊一合,丟在手邊,“可我也沒對你那群手下說什麼,隻不過提了一句我不是自己主動來這裏的,是他們自己想的太多。”

“……”

姬琅大概也能想到他手底下那群人是個什麼德性,揉了揉額心,在程榭之身邊坐下。

程榭之警惕地睜眼看著他,好一會才不情不願地給姬琅讓出一小塊地方。

姬琅避開程榭之散開的衣擺坐下,手壓到一本書。他低頭一瞧,發現是剛剛程榭之在看的那本春.宮圖。

“……這個也是他們給你的?”

程榭之點點頭:“嗯。前兩天一個叫寧先生的老頭給我的。安慰我‘順時應命’,還和我說可以先假意順從你,再伺機報複一時之辱。”

程榭之說到這事,覺得有些好笑,“你手下的人都挺不錯的。”

“拉皮條也能說的這麼清新脫俗。”

程榭之歎為觀止。

姬琅:“……”

寧先生是靠嘴皮子取得今日地位,口才少有人能及,這麼對程榭之說,當然不是真的能覺得他可以隱忍報仇,而是一時的安撫,騙取程榭之的服從。

如果真是個被強擄來的小可憐,估計被寧先生賣了還要感恩戴德,不過程榭之明顯不是這樣的人,他反手就把寧先生供了出來。

“明日我讓他向你賠禮道歉。”姬琅瞥了一眼手邊圖冊,頓了頓,“……這本冊子就給他送回去吧。”

“不要。”程榭之拒絕,“這本圖冊畫得挺有趣,我還沒有見過誰能把身體彎曲到畫上這種程度。”

“這些畫上……多少有些誇張之處。”姬琅道,“你如果想留著,就留吧。”

*

姬琅親自出手處理這件事,效果立竿見影,第二天係統就告訴程榭之流言已經被壓下去,寧先生來道歉的時候滿臉愧疚,看不出一點不情願,連連說是他老眼昏花糊塗了。

程榭之有些好奇:“姬琅對你們說什麼了?”

姬琅不在書房裏,用係統的說法是體驗民情深入基層社會去了。

程榭之果斷霸占了他鋪著厚厚狐狸皮毛的軟榻。

寧先生生性嚴肅,對程榭之這種外露風流又瞧著放蕩不羈的性格實在難以苟同,不過想到姬琅所言,他心裏那點芥蒂便也能忽略了。

“程公子與主公的種種傳言,是我等誤會了。還請程公子見諒,一切都是我等的過失……主公的病情,還請程公子多多費心。”

程榭之不動聲色應下,又和寧先生有往有來互相試探了幾句,知道姬琅把他說成了一個雲遊路過此處的絕世神醫,特意留下來給姬琅治病。

一下子就獲得了姬琅那群手下的好感。

……如果同時還能當他們夫人就更好了。

程榭之喜歡美麗的東西,不喜歡和無趣古板的老頭子相處——他實在怕自己一不小心把老人家氣死了,古代人身體脆弱,被氣得一命嗚呼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試探出自己想要的東西後,他就趕快把寧先生打發走了。

寧先生一出來就被一群人圍了上來。

“情況怎麼樣?神醫沒生氣吧?”

“裏頭那個真的不是我們夫人啊?”

“聽說怪好看的,跟神仙似的,那些士族郎君都比不上,怎麼就不是呢?”

……

一群人七嘴八舌,吵得寧先生臉黑下來。他拂袖撥開人群:“神醫應當沒有生氣。不過神醫與主公之間的誤會,日後不可再提,免得引起神醫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