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她從一開始就表了態，隻是他不願相信，或者說不敢相信。
後來，他不再趁她半夢半醒、沒有意識的時候做手腳，認認真真對待，沒一兩個月她就懷孕了。
如果知道懷孕會讓她有性命之憂，他一定不會答應她，就算她說破了天他也不會答應她。
她之前說過不要孩子，都難過到抽煙酗酒哭著和他說不要孩子了，他怎麼就忘了呢？他怎麼就能忘了呢？
他恨這個孩子的到來，但他更恨自己，恨不得拿自己的命去換蕭橦的命！
沈蘭失魂落魄的看著雲景生不如死的模樣，她轉過身。
孩子已經在雲振業懷裏睡沉，她愣了會兒神，又看向了雲景，忽然想起了雲景從去海城回來後的那一天。
雲景把她和雲振業約在外麵吃飯，等菜的時候，他給她和雲振業倒了茶水。
等她和雲振業喝了兩口以後，雲景才緩緩開口，他說他去了海城，也去了平城，過兩天會去麗城拜訪未婚妻，和她正式訂婚。
沈蘭和雲振業驚得手一抖，茶水撒了一半，慌忙拿起抽紙餐布擦拭，她有些磕巴：“什....什麼？！”
雲振業擦幹了下巴上的水漬，他瞪大了眼道：“阿景，你沒有和爸爸媽媽開玩笑吧？”
“沒有開玩笑。”雲景笑了起來，眉眼溫柔似水，他輕聲道：“我很喜歡她。”
“阿景，女孩子叫什麼名字？有沒有照片給媽媽看一下？”沈蘭心跳的很快，雖然婚約的事是她和雲景說的，但女孩子的姓名長相她一概不知，難免好奇。
雲景把蕭橦的照片發到了沈蘭微信上。
照片上，蕭橦穿著校服，模樣乖巧端正，攙著楚清秋站在一起，唇邊泛著淺笑。
這是蕭天雲給他看的蕭橦的近照，他厚著臉麻煩蕭天雲發給他的。
第一眼沈蘭就認出了蕭橦，驚呼道：“這不是媽媽走之前一直念叨的那個女孩子嗎？”
雲景、雲振業驚愕不已。
雲振業湊近了沈蘭身邊，他急道：“我看看呢？”
沈蘭把手機遞在了雲振業麵前，雲振業看了一會兒忽然抬起頭道：“這小女孩兒看起來好溫婉乖巧啊！”
“是吧是吧！”沈蘭道，她哼了一聲，忽然揚起了得意的笑：“媽媽都止不住誇、停不住念叨的孩子，當然溫婉乖巧！而且還特別懂事、特別貼心、特別孝順！都好多年了，這孩子長大不少，模樣倒是沒怎麼變，還和當年一樣攙著她奶奶呢。”
沈蘭頓了頓，朝雲景擠眉弄眼擠兌他：“後悔了吧？讓你跟我和你奶奶一起去你不去，兜兜轉轉還是如你奶奶願了。”
雲景扼腕一笑。
那年奶奶和母親出去旅遊後，一直念念不忘一個女孩子，經常和他提及那個女孩子的好，說她們遊湖的時候坐了同一條船，女孩子一直都在照顧她的奶奶。
因為是夏天正值暑假，天氣悶熱，女孩子會幫她奶奶戴遮陽帽、穿救生衣、擰水剝蓮蓬子，上船的時候攙著她奶奶上船，下船的時候攙著她奶奶下船，甚至還順手搭了她一把，把她也扶下了船。
奶奶說，她和他媽媽跟在女孩子祖孫身後，女孩子一路上都牽著她奶奶，和她奶奶說曆史人文，溫溫柔柔，一點都沒有不耐煩。
奶奶還說，他就應該跟著她一起去，這樣她還能撮合撮合他們認識，她一看那女孩子就很喜歡，如果能做自家孫兒媳她最是歡喜不過了。
這句話奶奶念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病逝前偶爾都還會提及那個女孩。
在蘆葦蕩裏，專心照顧自家長輩，低眉淺笑，溫婉嬌柔的女孩。
現在聽媽媽憶起，他仔細想了想，那年蕭橦應該才12歲，如果他當年真的跟著一起去了，或許他也不會有著隱晦無言的幾年暗戀歲月。
他會愛上12歲的她，在七月底的蘆葦蕩裏，在那條遊船上，他會主動讓奶奶找她的奶奶說話，再借著奶奶和她搭話，順理成章的和她認識，出現在她的生命裏，陪她長大。
雲景想，他多幸運啊，他二十歲愛上的姑娘，是在他十九歲還沒認識她時，她已經是被家人認可的那個人了。
時光兜轉，雲景三十歲了，從他把蕭橦從麗城接來江城，再到他們結婚生子已經過去了五年多的時間。
窗外的雲層很厚，遮住了太陽，白白的一層一卷，舒展在天幕上，沈蘭卻覺得有些晃眼，她眯了眯眼睛。
雲景還維持著之前的動作，一顆一顆轉動佛珠，沈蘭凝了凝眸，倏忽之間看清了什麼，一瞬間，眼淚奪眶而出，無聲喃喃：“情深不壽....情深不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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