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在搶救室外一直不吭聲,僵直成雕塑的雲景終於開口了,聲音低啞,有些破碎:“木木不吃鴿子。”
“好好好,那就雞湯!雞湯一樣的,我現在就去中藥館抓些補氣血的藥,燉在一起,給她慢慢熬著。”沈蘭說。
雲世宏和楚清秋兩位老人被蕭天雲和蕭情勸著也回了惠園,醫院裏隻剩下了蕭天雲、蕭情夫妻以及雲振業和雲景、趙宇軒。
“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吧。”蕭天雲坐在了雲景身旁,勸著他道:“爸爸媽媽都不怪你,橦橦性格一直都是這樣的,即使今天換了任何一個人,無論是子彈是刀,她該擋一樣會擋的。”
蕭天雲歎息:“別讓橦橦看見你現在的樣子,一會兒她醒過來了心裏會難受的。”
徐昊然送了衣服過來,他看見雲景那沾滿幹涸血色的襯衫不由一驚,雖然槍擊案在網絡上已經炸開了鍋,可衝擊力遠沒有他看到的這般大。
那一身的血和雲景那失魂落魄的模樣讓徐昊然的心咚咚直跳,難道……木小姐還在搶救?
雲景扶著牆站了起來,剛走一步便是一個踉蹌,差點摔在地,辛虧徐昊然和蕭天雲動作快拉住了他。
蕭天雲心裏也不是滋味,自己女兒剛做了手術還沒醒過來,女婿又跟死了媳婦兒一樣形同走屍,他搖了搖頭,招呼徐昊然扶好雲景。
雲景進了蕭橦的病房,是帶浴室的單間。
徐昊然怕雲景出事,一直在門口站著等他,浴室的水聲嘩啦嘩啦,忽的,他眼瞳輕顫,他好像聽見了雲景的哭聲。
不是錯覺,即便隔著涓涓的水流,壓抑的哭聲,抽噎啜泣,無比的清晰。
雲景開著淋浴頭,冰冷的水打在他的臉上身上,幹涸的血遇了水,血腥味就湧了出來。
他靠著冰冷的瓷磚,慢慢蹲了下來,他雙腿並攏,頭抵在膝上,眼圈緋紅,眼睛卻很幹澀。
蕭橦為他擋了槍,他的蕭橦為他擋了槍,他的蕭橦為他……
眼底霧氣漸濃,濕潤隔絕了雲景的視野,他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喘息。
心髒好像被人抓住了,爆裂的疼痛和窒息感來得陡然,痛到他無力呼吸,隻能倒在地上,把自己蜷縮成一團。
眼淚不知不覺的滑落,他開始哽咽,如困頓原地受了傷的小獸一般,無力抵抗,隻能獨自舔坻著傷口。
悲從心中來,這太痛了。
眼睛藏不住,化成了淚,心裏藏不住,便化作了啼哭。
雲景第一次遇見蕭橦,是在平城的七月盛夏,那一年她十三歲。
或許是緣,亦或是命中注定,偌大的首都平城,千萬人口形色匆匆,房屋鱗次櫛比,車來車往,誰也顧不上誰,可他偏就看見了她,一天之內,遇見了三次。
那個時候他已經在接手鯤雲集團的部分業務,來平城,是為談合作。
其實也不需要談了,來平城隻是因為合作方的盛邀。
穀叔和他一起來的平城,因為要在平城待幾天,上下出行需要車,遇見蕭橦的那天,他們要去合作方的公司簽合同。
平城的交通常年都是堵塞的,初遇的初見,便是發生在這場平日常見卻又不太平常的交通堵塞裏。
雲景在車上,蕭橦在路口。
長久的交通堵塞下,但凡誰的車起步稍微慢了一點,接踵而至的便是此起彼伏的喇叭狂曲。
他們出門的早,所以不急,甚至是氣定神閑,雲景坐在後座上處理辦公文件。
車堵得有些久了,他收了電腦,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肩膀和頸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