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身體不好,不能和正常人一樣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他的病號餐是孟阿姨專門單做的。
各種顏色豐富的蔬菜和肉碎,卻做得很稀,量也隻有小半碗。
白長那麼高,就吃一點點……
祁衍瞥了一眼,略微皺眉。
這新哥哥飯量一頓抵不上他一口,貓兒食都沒他吃的少。
祁衍爸對孟鑫瀾,永遠都是奴顏婢膝的狗腿臉。
孟阿姨做了個飯,做完邊看電視邊揉手喊累,祁衍他爸馬上就心疼了。
使喚狗一樣拿腔作調,使喚祁衍去給哥哥洗碗。
祁衍:“他吃的飯,要我洗碗?”
祁勝斌聞言,立刻凶狠瞪了他一眼,斥道:“你幫哥哥一下怎麼了?小晟他身體不好,不能沾涼水,舉手之勞!廢什麼話。”
祁衍:“……”
問題是,這寒冬臘月的天,誰想沾水管子裏冰涼的涼水?
他就算身體很好也並不想沾啊。
而且,既然是舉手之勞,你自己怎麼不去?
他親媽怎麼不去?
然而,在這個已經扭曲的家裏早就已經沒有道理可講。祁衍比誰都清楚,為了防止當場挨他爸一頓毒打,就算再不情願,還是轉身乖乖拿起了男孩的碗。
男孩有點緊張:“小衍。”
“什麼?”
“沒……謝謝你。”他垂眸,抿了抿沒有血色的唇。
謝你媽!
背著身後兩個人的視線,祁衍惡狠狠瞪了他一眼。
給我滾一邊去,少裝!
……
祁衍洗碗,洗洗洗。
冬天水管裏的水刺骨的涼,指尖浸在其中冰得鑽腦子。
而身後,鑫瀾和祁勝斌正在客廳吃水果看電視,靠在一起笑得哈哈哈。
他們笑,祁衍也勾起嘴角。
跟著笑唄,不笑難道還要哭啊?
才不哭。他跟自己說,也不氣,沒事,不就被差使洗個碗?以後這樣的事兒還多著呢。
氣死了算誰的?
氣死了隻會隨了孟鑫瀾的意。
要是沒了他這個絆腳石,小三和她兒子就可以更加開心地獨吞本來該屬於他、他媽媽和妹妹的一切了。
雖然,這個逼仄的破家其實根本也沒幾個錢,祁勝斌隻不過是個幹活拿錢的卡車司機。
但誰讓孟鑫瀾自身水準也並不高?
尖酸刻薄、負債累累又帶著病懨懨拖油瓶,長得也根本不算好看,也就祁勝斌這樣拎不清的蠢男人,是她能抓住的唯一搖錢樹、提款機了。
當然,祁勝斌一個人開車賺的錢,養這麼一家子也不是不吃力。
所以孟鑫瀾心裏,肯定很期望祁衍早日跟他爸鬧翻,然後被送走眼不見心不煩吧?
祁衍偏不讓他如願。
他的童年是徹底毀了,但不代表他的將來也要毀掉。
他現在想的很清楚,他還沒能力養自己,媽媽和妹妹也都還需要他爸養,在這之前他就算夾縫裏求生存也要忍到長大。
畢竟一旦鬧翻,受傷害的隻有自己和自己最重要的人,仇人笑嗬嗬。
將來,他一定要考大學,考一個好大學。
出來找一份好工作。
等他有錢了,就帶著媽媽妹妹、開著敞篷跑車走他爸麵前風光而過,但一分也不給他花!
他爸下半輩子,就跟孟鑫瀾在這小黑屋裏過貧窮日子吧!
他不會管他的,妹妹也不會管他的!
到時候,他倒要看看他拚命狗腿逢迎的女人和她兒子會不會好心給他養老送終?
……
祁衍的家,是九十年代街頭常見的、工人家庭那種六層樓板房。
一層三戶,黑乎乎的。
廚房就那麼丁點大,到處都是油煙汙漬,而且小,多塞進來一個人很擠。但他洗著碗,偏偏“哥哥”就是擠進來了。
“小衍,”他輕聲問他,“你知道水壺在哪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