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怡和雷光再次相見,已是時隔十年以後了。
那天同事小易從科長辦公室出來,臉色不太好看,從幾個小年輕壓低了聲音的嘀咕中,靜怡聽到了“雷光”這個名字。
小易哭喪著臉走回來坐下,靜怡半是關切半帶好奇地問了句:“怎麼了?”
小易倒苦水說:“李頭讓我去盯著啟華公司的項目呢!上一個項目眼看有眉目了,可是到了他們老大那裏,‘咵嗒’,給否了。劉姐,你是不知道,那個公司可是不好打交道,我們多少強將派出去都談不出結果來的項目,我一個小兵去那裏又有什麼用呢!再說,離家那麼遠……”
小易說起話來那就像是打機關槍,靜怡打斷她說:“我聽你們提到雷光?”
小易睜大她那雙黑黑的大眼睛,說:“是啊,你是不知道,劉姐,那個雷光就是啟華公司的老大哦,那可是個難纏的人物,連咱們總頭都怵他……”
小易的嘰嘰喳喳讓靜怡感到一陣頭暈,她不得不再次截住話頭說道:“你有那個雷光的聯係方式吧?”
這回小易安靜了,睜著大眼睛看著靜怡,半晌不說話,等她愣過了神,試探著問:“你怎麼對那個老魔頭感興趣?”緊接著連珠炮似的說:“劉姐,莫不是你認識的人?要是這樣,那太好了,我就有救咯。”
靜怡淡淡道:“我以前有個朋友叫雷光,多少年不見了,聽到這個名字,有點好奇罷。”
聽到雷光的名字,靜怡的心情確實不太平靜,她眼前浮現出那個刺棱頭,瘦瘦長長的身影。
他也有著一雙大眼睛,和小易的還挺像,隻不過那雙眼睛有些時候會很憂鬱,很深沉似的,你搞不清它裏麵裝著什麼。
靜怡搖搖頭,那個身影曾經是那樣熟悉,不過十多年過去了,如今是什麼樣完全不好說,況且同名同姓的人多著呢,她決定還是不貿然打這個電話,等看看情況再說。
這一天,靜怡竟有些神思恍惚,吃晚飯的時候,女兒妞妞兩次喊她,她都沒聽見。
她的母親劉老太太擔憂地看看她,想問點什麼,但又停住了嘴,她了解這個女兒,若是她不想說的事,你即便磨破嘴皮也問不出什麼來,且由她自己去想通了再說。
晚飯後,老太太將外孫女領去做作業,客廳裏靜得隻聽見那架鬧鍾的輕微哢哢聲。
到底打不打這個電話,靜怡心下猶豫。
要是換了別人,她是不會主動去做這些事,但是他們曾經是那樣親密的關係!
靜怡生性清冷,從小長到大沒有幾個朋友,他可算是關係比較近的朋友了,卻也錯過了那麼多年沒有聯係,他如今究竟怎樣了?
況且,隱隱的,她希望那個小易嘴裏說的“魔頭”就是她認識的雷光。
她剛到這個單位不久,也聽說了與啟華公司的項目很重要,上頭很重視。喵喵尒説
雖說她不是一個有野心或是說一個功利的人,但是一個人帶著孩子,走了那麼多彎路,兜兜轉轉換了那麼多工作,她希望這次能穩定下來,給孩子一個穩定的未來。
所以她潛意識裏還是想做出一點成績的,盡管在此以前她一直屬於清心寡欲派,從來不爭什麼,一直過著隨遇而安的生活。
她終於拿起了電話。
當聽筒裏傳來“滴——滴——”的長音時,她有些心慌,差點撂下電話。
這時對方接聽了,聽筒裏傳來幹脆的一聲:“喂。”
聲音太短促,她沒聽出究竟是不是她要找的人。
接下來怎麼辦?
她心裏一陣後悔,之前隻顧糾結打不打這個電話,卻沒有想後麵的步驟,應該怎麼稱呼呢,雷總?還是......
倉促間,她有點結巴地問:“是,是小光嗎?”
對方遲疑了一下,緊接著那個似曾熟悉的聲音說:“是靜姐?你還好吧?”
“你還好吧?”這些年,靜怡聽到過太多次這樣的問候。
在一幫同學的眼裏,靜怡可能算是紅顏薄命那一類。
想當年大學時代,她算得上一朵嬌豔的花,在學校裏頗引人矚目,但她卻感情、事業都不順利,未免讓同學們替她惋惜。
靜怡自己倒不覺得命運的不公,以往聽到同學們的嗟歎,她總是淡然地把話頭帶過,而今天,聽到小光的一句輕聲的問候,卻覺得自己仿佛成了一個和家人失散的孩子,眼淚都要淌了出來。
第二天一早,到了辦公室,小丫頭小易早早地已經坐在了座位上,並且已經為她倒好了一杯茶,正在嫋嫋地冒著熱氣。
一見到她,小易就閃著她的大眼睛,湊到他耳邊問:“劉姐,咋樣,接上線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