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議宮闈當斬?
詹仰庇聽到徐階給自己的直諫下達定論之時,臉色當即慘白地望向徐階,心裏有著一百匹草泥馬奔騰而過。
正是因為判斷此次上疏沒有風險,他這才上疏直諫於隆慶,卻是萬萬沒有想到徐階而今竟然將斬刀獻上。
一旦隆慶不同意寬恕自己的“罪行”,那自己是不是就要因“妄議宮闈”的罪名,然後直接被斬於西市了?
林晧然的眼觀鼻、鼻觀心,雖然自己已經落於徐階的算計,但亦是不得不佩服他此舉的高明之舉。
在將自己打造成“惡臣”的形象之時,徐階這個時候站出來說這一番話,已然是隆慶眼裏的“忠臣”。
隆慶麵對著徐階的請求,雖然剛剛心裏很是憤怒,亦是恨不得這幫清流通通下地獄,但他終究不是惡魔皇帝。
麵對著徐階遞過來的斬刀,他便是順坡下驢地道:“準徐愛卿所請!若有再議宮闈之事,朕……朕定不輕饒!”
這……
禮部左侍郎潘晟等人正是摩拳擦掌,結果看到徐階站出來給事情定了性質,令到他們亦是不由得傻眼了。
呼……
詹仰庇暗暗地吐了一口濁氣,發現想要往上爬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剛剛差點便是小命不保了。
但這一切無疑都是值得的,現在他不僅通過勸諫刷了自己的名聲,而且還攀上徐階這棵大樹,接下來必定是前程似錦。
“皇上聖明,臣等領旨!”徐階率領自己陣營的官員,當即進行表態道。
雖然徐黨已經式微,但餓死的駱駝比馬大,現在紛紛進行了表態,亦是足夠給這個事情直接定了調。
禮部左侍郎潘晟原本想站出來繼續推進,隻是看到正主詹仰庇都已經不吭聲,亦是隻好選擇默不作聲。
隆慶聽到事情如此輕鬆地平息下來,先是欣賞地望了一眼替自己解圍的徐階,然後有些厭煩地望了一眼挑他心頭刺的林晧然。
突然間,他發現李芳前天說得很對:這個朝堂其實是一場沒完沒了的博弈,若是兩方的勢力均等,這種朝局對於他才是最有利的。
徐階雖然生得挺讓人討厭,但由著他繼續跟林晧然龍爭虎鬥,那麼自己的日子無疑會舒服很多,卻不會輕易落到四麵楚歌的境地。
哎……
站在紅漆圓柱旁邊的陳洪捕抓到隆慶的這個變化,心裏暗暗地歎息一聲,眼睛顯得複雜地望向林晧然。
卻是不知道林晧然為何會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現在不專心對付徐階,竟然要挑戰隆慶帝的皇權,這不是將隆慶往徐階那邊推嗎?
林晧然麵對著徐階的“栽贓嫁禍”,並沒有自證清白的意思,卻是給身後的楊富田遞過去一個眼色。
接下來,朝會繼續進行,各級官員輪番上前奏事。
咦?
禮部左侍郎潘晟等官員看到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但林黨那邊竟然遲遲沒有行動,似乎並不打算捅破海瑞上疏彈劾徐階的事情,當即感到了事情的異常。
隆慶已然還是被蒙在鼓裏一般,並不知曉海瑞的事情,在關於他的事情平息後,在龍椅上又是哈欠連天。
“這是怎麼回事?”
隨著最後一名官員奏事完畢,陳洪當即宣布退朝,眾官員當即跪著急匆匆離開的隆慶帝,心裏顯得更加疑惑地自問道。
按說,今日的早朝不會安靜,林晧然連隆慶獨寵滿美人的馬蜂窩都捅了,不應該錯過扳倒徐階的良機。
偏偏地,事情就是如此離奇,林晧然竟然真的沒有抖出海瑞上疏彈劾徐階的事情,竟然是放徐階一馬。
朝會結束,眾官員跟往常那般準備結伴離開。
林晧然扭頭望了一眼得意洋洋的徐階,便是轉身尋得詹仰庇的身影並出言叫住道:“汝欽,留步!”
詹仰庇是一個身材高瘦的青年男子,在聽到林晧然叫住自己的時候,心裏當即湧起一份寒意,然後轉身朝著林晧然恭敬地拱手道:“老師,不知有什麼吩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