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僅僅是一個感慨。該爭的東西卻是寸土不讓,他的兵部定然不會被林晧然指染,論軍事還是當屬自己是大明第一人。
內閣值舍的燭火正在燃燒,將這個狹窄的房間照得通亮,偶爾發出細微的劈啪聲。
李春芳看過紙張上的內容,同樣是陷入於失神之中,良久才悠悠地說道:“我還是……小窺林若愚了!昔日在禮部衙門之時,他怕亦是收斂鋒芒選擇伏蟄,此舉當真是令我對他……再度刮目相看了!”
經過一年多的相處,他本以為算是了解林晧然這個人,亦是肯定林晧然這個人的能力。隻是現在回首望過去,人家其實還是秉行著“用之則行,舍之則藏”的那一套,一直都是在韜光養晦。喵喵尒説
“有此驚世之策!縱使不能徹底根治其弊,但必定能夠大大緩解逃稅的現象,大明的稅賦亦會因此而增益良多!”嚴訥的目光低垂到那紙張上,顯得語重心長地評價道。
李春芳一直都是走詞臣路線,聽著嚴訥如此評價,則是認真地詢問道:“敏卿兄兄,當真能為大明財政增源?”
“此策看似簡單,但卻直中要害!以十石稅糧分得貧富,由刁民冊毀豪紳之聲望,用不得參加科舉斷其家興盛。若非無國無君之刁民,怕還是老實地繳了!最是妙者,那麼藏匿良田的豪紳如果不是隻手通天之人,怕亦是不敢再藏了!”嚴訥曾經出任戶部尚書,深知此策妙處地解讀道。
“如果當真讓那麼人不敢再匿田,大明財政可得源泉矣!”李春芳的眼睛微微一亮,顯得有意外之喜地道。
大明的逃稅有明逃和暗逃兩種方式,而最為嚴重的問題則是匿田逃稅。由於太祖昔日一時興起,說過“新墾之田永不起科”,致使很多匿田者是理直氣壯。
隻是這個“刁民冊”放出,如果知縣是海瑞那般剛正的官員,那麼他們怕是不敢冒著進刁民冊的風險,而是乖乖地納上糧稅。
如果說,新任戶部尚書林晧然想要追繳欠糧的消息讓到那些豪紳坐立不安,那麼這個刁民冊拋出後,他們必然是要寢食難安了。
楊府的客廳之中,肅然的氣氛慢慢地恢複過來,管家亦是進行通稟貴客來訪的消息。
楊博原本要離開返回書房,但臨走前還是對著範千山由衷地說道:“範兄,如果刁民冊當真推行,你讓他們都老實繳了稅糧,省得……禍及己身和子孫!”
範千山在此之前,一直都以為這次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此行不過是例行公事跑一趟罷了。
隻是得知林晧然的驚世之舉,他亦是黯然地點了點頭,顯得頗為無奈地感慨道:“林文魁於百姓是福,然於我等乃禍害也!”
這一個晚上,隨著“刁民冊”傳出,令到北京平靜的夜晚卷起了一絲漣漪。
所有人都為著這驚世之策而震驚莫名,有很多人為此而寢食難安,亦有人開始重新審視著這位橫空出世般的林文魁。
所謂的刁民冊,其實是借用後世的征信的製度。
在後世上,那些老賴一旦登上征信黑名單,那麼很多事情做起來便不是那般的方便,從而給違約者帶去很大的社會成本。
雖然以後世人的目光看來,這刁民冊無非就是一個簡單的征信黑名單,根本沒有什麼新奇之處。隻是在這個時代,卻可以說是“驚世的良策”。
像地球是圓的,後世人對這個認知早已經是理所當然,但這個結論其實是花費人數幾千年的時間才能證實。
刁民冊如同是大明建立的征信體係般,卻是成為了打擊逃稅和匿地豪紳的核武器,能夠解決困擾曆代王朝的財政難題。
在林晧然看來,所謂的盛世,始終是需要建立在健康的財政體係上。如果豪紳和富戶都老實地繳了稅糧,朝廷財政能夠達到收大於支,那麼大明定然變得越來越富強。
正是在他登上戶部尚書寶座之時,他便已經決定要拋出這一個“核武器”,用自己有限的力量改變著這個腐朽的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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