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0章 天意(2 / 3)

徐階是浙江的一省提學,而袁煒還是一位“老秀才”。二人雖然沒有師生之實,但在某種程度上,似乎又存在一定程度的“師生”關係。

不過這種關係其實很微妙。雖然徐階出任浙江省提學,但浙江的士子多若牛毛,甚至二人都沒有打過照麵,根本沒有什麼師生的名分。

袁煒於嘉靖十七年中探花,而後進入官場,從來沒有給徐階送上門生刺,跟徐階亦是沒有什麼往來,自然算不得師生。

現在二人同為閣臣,袁煒對徐階保持著的尊敬,但並沒有什麼師生之禮,更沒有師生名分,更多還是想要將徐階取而代之。

徐階剛剛收回目光,便發現袁煒望向自己,則是溫和地輕輕點頭示意。他跟袁煒並沒有太強的利益衝突,目前想要跟著袁煒一直保持著友好的關係,讓這個“學生”本分地呆在次輔的位置上。

身穿藍色道袍的嘉靖麵對秋風拂來,看到下麵光禿禿的樹木,又是掠過大液池的湖麵,卻是望向了更遠處的小時雍坊的宅子,顯得頗為感慨地開口道:“在這個時節,登高望去,確實是令人心曠神怡!”

在這個時代,想要登高望遠,卻不是容易的事情。

對於底層百姓,隻能是登上山頭,領略田野風光。但對於達官顯貴,更多是選擇登塔,故而各地的高塔頗為流行。

黃錦看著嘉靖如此開心,當即便是陪著笑容表態道:“主子若是喜歡,奴才天天陪著主子上來!”

“如果天天上來,朕的身子可經不起這般折騰!”嘉靖負手而立,話鋒一轉地道:“沒準再過幾年,朕的身子便如嚴閣老般,得讓人背著才能登上此塔了!”

身後的馮保聽到這話,卻是覺察到了不一樣的味道,則是小心地抬頭望向了嘉靖。

袁煒的性格曆來樂觀,當即便是陪著笑容進行討好地道:“依臣之見,若是再過幾年,皇上定是騰雲駕霧登塔了!”

嘉靖的眼睛當即閃過一抹期待,但旋即又是悵然若失,並沒有對袁煒的恭維進行表態。

徐階一直都在觀察著嘉靖,當即一本正經地拱手道:“皇上若是要天天登塔,臣則如嚴閣老般哪怕身體不便,亦是緊隨皇上一起登塔!”

咦?

袁煒深知自己剛剛沒踩到皇上的點,聽到徐階拋出忠心說辭,則是若有所思地望向了徐階。雖然他更能逗得皇上開心,但說到對皇上心思的揣摩,他則是要遜於徐階。

嘉靖同樣沒有對徐階的話進行表態,卻是由南轉西,眼睛已然是望向了王府街方向。

徐階和袁煒看到這個舉動,隱隱捕捉到了皇上的心思。

這些天,京城的形勢其實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在一些人還在討論著林晧然是出任刑部右侍郎還是戶部左侍郎的時候,一則更大的消息突然從宮裏傳來:由於禮部左侍郎陳陞由喪父回鄉守製,傳聞由太常寺卿兼國子監祭酒高拱將接任禮部左侍郎的位置。

一些嗅覺靈敏的官員在得知此事後,卻是從中聞到更大的政治機會。他們是悄悄前往裕王府,由於高拱得到重用,有人已經解讀皇上此舉是有了立儲之意。

隨著景王就藩已經兩年,裕王世子又降世,很多臣子越來越看好裕王。現在得知高拱被重用,有官員已然準備上疏建言立儲,已然是準備進入下政治賭注了。

嘉靖遙遙地望著王府街方向,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顯得很是冷淡地詢問道:“不知現在京城之中,誰的府邸最為熱鬧?”

黃錦聽到這個問話,嚇得臉色都白了。

“啟奏皇上,據老臣所知,裕王一直平分地呆在府中,對來訪的官員太多拒之門外!”徐階的眼珠子一轉,卻是做出選擇地跪下來道。

袁煒卻是沒有跟著行動,則是暗暗地望向了皇上,很希望皇上將幫著裕王說情的徐階進行嚴懲,甚至直接將徐階革職。

嘉靖仿佛忍讓多時,額頭的青筋突然冒起道:“縱使朕現在老了,那亦要等朕的身子進了寑陵,否則誰敢跟朕提立儲之事,朕必殺之!”

最後四個字,明顯透過著濃濃的殺意。跟著那些受到正統教育的皇帝不同,嘉靖是以小宗繼大宗,對臣子卻是曆來想殺便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