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空中花園，議長辦公室。
“……綜上所述，我認為現在是追蹤提法的最佳時機。在現任所有指揮官中，我是唯一目睹過提法戰鬥方式的人，因此，我申請參加此次作戰。”你說完，將文件夾打開，直接翻到最後一頁放到辦公桌上，需要簽名的那一麵正對著哈桑的方向，“我的身體已經痊愈，在來向您述職之前，我已經找阿西莫夫拿到了外出批準。”
哈桑曲起手指，將文件夾向前推了推，顯然是不準備簽名，“早上才醒，中午就已經寫出方案書了。年輕人，工作熱情高是好事，但你現在需要養傷。傷口痊愈隻是第一步，在完成後續調養之前，我不準備派灰鴉外出任務。”
“我擁有與提法戰鬥的經驗，由我進行指揮是最保險的做法。我們已經失去了朱雀小隊，現在必須將損失與風險降到最低。”你自說自話，直接無視了哈桑的建議，“追蹤提法的任務本就是您交給我的，我已經把它搞砸了一次，但我向您保證，絕對不會有第二次。我認為您可以相信我的能力。”
“當然。我和尼科拉之所以把那麼多危險的任務都交給你，就是因為相信你的能力。”哈桑說，“既然阿西莫夫認為你的身體狀況可以外出，那麼我尊重他的意見。隻不過，據我所知，灰鴉小隊的裏明天需要進行機體調試和升級，你申請明天出發，裏是無法一同出戰的。”
你目光平靜地望著哈桑，語氣沉穩地說道：“針對這一點，灰鴉隊內已經達成了一致。黎明和流光的機體目前都處於閑置狀態，明天我會帶領露西亞和麗芙先行出發。等裏的機體完成升級，他會立刻前往戰場，與我們會合。”
哈桑聞言點了點頭，“不失為一種辦法。我可以臨時將比安卡調進你的隊伍，但是清理部隊明天已經安排了工作，比安卡作為隊長，不能缺席。庫洛姆也是不錯的人選，灰鴉和突擊鷹的合作協議還在生效期間，你的隊伍也需要一名裝甲型，但是庫洛姆今早被派出去執行任務了，最快也要到明天中午才能回來。”
“確實，我的隊伍缺少一名裝甲型，所以在來的路上，我已經向神威詢問了他的行程。”你麵色平靜地和哈桑繼續著這場表麵和諧的對弈，見招拆招，“他的機體在昨天的戰鬥中有一些擦傷，現在已經完成修複，並且他目前沒有接到任何後續任務。我查詢過任務發布平台，也向賽利卡求證過，近期空中花園能稱得上大事的，隻有對提法的追蹤。”
行事作風滴水不漏，字裏行間邏輯嚴密，不愧是連尼科拉那樣擅長挑錯的人都點頭稱讚的首席，哈桑想。他輕輕敲了敲文件夾，抬頭向你問道：“說說看，你為什麼一定要參與對提法的追蹤？我不是在責備你，但你已經失敗過一次了。”
“我在方案書第二頁的第十五條羅列了活捉提法的兩種方法，以及銷毀提法的五種方法。我分析了所有方案的成功率，個人推薦第三種。如果您將我的方案交給其他隊伍執行，我作為您的屬下，當然不會有任何意見。”你說，語氣平靜得不像是在威脅，“但是如果那樣，每個方案的成功率都會下降為原來的40%，這還隻是保守估計。”
你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你對自己的方案有絕對自信，但這種自信建立在指揮官必須是你的基礎上。如果讓其他人接手方案，那麼不僅是方案的成功率，就連隊伍的傷亡率也會往不好的方向變化。
“你還知道我是你的上級，這很好。”哈桑說。
“失敗會成為教訓和經驗，長官，”你緩緩閉上眼，再次睜開時，你已經不再隱藏眼中的鋒芒與銳利，“這就是我站在這裏向您申請出戰的資本。至於其他人，他們連失敗的資格都沒有。”
哈桑沉默地看著你，你也沉默地看著哈桑。哈桑臉上的慈祥與和藹早已消失不見，你臉上則是自始至終都嚴肅平靜。顯然，你們二人誰都不準備退一步，不僅如此，你們之間的氣氛已經堪稱劍拔弩張——如果桌上放兩把槍，你們說不定會互相用槍指著腦袋。
半晌，哈桑率先收回了視線，他閉上眼睛輕輕歎了一聲，抽出筆拔開了筆蓋，“如果你這麼有自信，那麼，我當然願意相信你。”
看到哈桑終於簽字，你見好就收，借助眨眼的工夫掩去了眼中的鋒芒，略微低頭，抬手行了個禮，“感謝您的信任，長官，我一定不辱使命。”
“尼科拉和理事會那邊由我溝通，你先回去吧。既然是明早出發，你今天就不要熬夜加班了，也不要熬夜加訓。”哈桑說，“血清還夠嗎？不夠記得去找阿西莫夫要。”
“是。那麼我先回去準備了。”你說完，轉身走向門口。
“等等。”
“是，長官。”你立刻止住腳步，將整個身體都轉回去，腳跟一並在原地站好，儼然一副等待老師訓話的好學生模樣。
“你看到加西亞了嗎？”哈桑端起水杯抿了一口，他狀若無意地向你問道：“聽今早彙報任務的指揮官說，在吧台沒看到加西亞。她不是一直在病房照顧你嗎，你醒了之後應該看到她了吧？有沒有好好跟人家道謝？”
“當然，我很感謝她的照看。我醒的時候，她正趴在床邊休息。將她抱到床上之後，我就離開了病房。”你說，“我會先回病房確認她是不是還在休息，然後再回基地為明天的戰鬥做準備。”
“嗯，去吧。你重傷的這段時間，加西亞真是忙前忙後。你抽空請人家出來吃個飯，我給你批假。”哈桑說，“這麼好的女孩，錯過就太可惜了。”
“是。”
辭別哈桑，走出辦公室關上門，轉過走廊拐角之後，你一隻手拿著文件夾，另一隻手在耳機上輕輕敲了幾下。頻道通話功能恢複之後，你率先開口：“這些誠意夠了嗎？”
耳機另一邊傳來一聲不屑的冷哼，大概過了四五秒，一個低沉冰冷的聲音才響了起來：
“算你及格。”
1.
次日，地麵戰場。
城市的破敗模樣如此眼熟，透過樓與樓之間的縫隙，你一眼就看到了那座看不清名字的大廈——不久前，就是在那座大廈的對麵，你被α擄到地下室，被提法打成了重傷。你摸了摸衣服下麵還纏著繃帶的肩膀，轉頭向露西亞和麗芙下達了進入城市的命令。
在抵達城市的第一時間，神威就被你作為先鋒與斥候派了出去。沒有人對你的命令產生質疑，因為不管是灰鴉的露西亞和麗芙，還是突擊鷹的神威，他們都知道，上次任務的失敗使你變得更加冷靜、更加縝密，你不會允許自己參與指揮的任務出現兩次相同的失誤。
麗芙負責掃描附近的建築，露西亞負責在你身邊擔任護衛。在勻速前進的途中，你第三次看向麗芙，而麗芙也是第三次慌慌張張地收回視線。你無聲地在心裏歎息一聲，揚手示意露西亞停止前進，隨後看向麗芙說道：“什麼事？”
“啊……不，沒有，不是什麼值得一提的事，指揮官。”或許是因為太久沒有見到你如此嚴肅的模樣，麗芙抬起兩隻手放在身前擺了擺，在和你對上視線的時候，她的臉色還有些泛紅，“隻是……稍微有點在意指揮官胸口的口袋。”
“這個嗎？”你抬起手輕輕拍了拍外套胸口處的小口袋，空空如也的口袋瞬間被拍扁。
“是的。早上出發的時候，指揮官胸口的口袋是鼓的，但是現在空了，所以有些好奇。”麗芙越說聲音越小，“抱歉，這麼重要的任務，我卻在注意這種事……”
“不抱歉。這不是什麼秘密，想知道，直接問我就可以了。露西亞也發現了吧？已經偷看我兩次了。”你側頭看向露西亞，露西亞臉色一滯，卻沒有否定，而是極小幅度地點了點頭。你一直緊繃的表情漸漸緩和，開口的語氣極富安撫性：“神威的耳機有些故障，我昨晚拿來修了，今天在飛行器上剛還給他。”
麗芙和露西亞點點頭，顯然是相信了你的說辭。你們維持陣型，繼續向城市中心行進。
在上次任務之後，空中花園的偵察兵沒有再在這座城市裏找到任何與提法有關的痕跡。你之所以將這座城市繼續作為任務地點，不僅是因為這裏是提法唯一出現過的地方，還是因為α上次對你說的話。α顯然知道大部分你不知道的事，而她在這段時間裏沒有黑進你的通訊，這也就是說，她希望你重新返回這座城市，或許她也還在這裏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