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向北方的雨(1 / 2)

臨近清明,剛剛越過寒冬不久的南方,迎來了春天的第一個雨季。雨從南方來,如北歸的候鳥,要到北方去。

我撐著雨傘,踏在被雨淋濕的街道上,火紅的傘麵,倒映在積水的地麵上,殷紅一片,仿佛淌了一地的血。拖著行旅箱,我和花瑩並行。或許是一路風塵,都有些倦了,我們相互沒有搭話的意思。隻是雙眼沿著濕漉漉的街道望去,就這樣走著。

天邊醞釀了許久的烏雲,終於崩潰。或許是感覺到過客們急迫不安的心情,狗牙般大的雨滴任性的從雲端跌落,嚐試著挽留些許匆忙的腳步。南方小鎮,沒有硬化的路麵,被大雨衝刷了不知多少年月,雖然不時有修路,但還是無法避免滿地坑窪的慘象。又是雨季,又是將近黑夜,已經沒有了乘載的車。一直等到夜幕臨近,我和花瑩望著安靜得隻剩雨聲的街道,隻能無奈地走向街對麵的旅店。

在櫃台那裏要了兩間房,我把行李拉到花瑩的房裏後,就回自己的房間開始洗涮。洗完,換上一身幹爽的衣服,一天的疲意仿佛隨著水流衝進了黑幽幽的排水管,感覺身子舒服許多。出門叫了花瑩一起下樓,簡單喊了幾個菜,花瑩沒有胃口,幹脆坐在那裏看著我吃完。隨後,各自回房。

打開房間的燈,我打量了一眼這個狹小的空間,結果除了擺在桌上的花瓶中插著的幾株野花外,再沒有別的與這個雨夜的沉悶顯得不搭調的。沒有睡意,我在床頭點了一支煙,就這樣幹坐著。雨夜是最會撩撥人們心緒的魔鬼,沙沙的雨聲如魔音,讓分離的情侶倚窗憑欄,讓離鄉的浪子把酒宿醉,讓孤獨的老人挑燈等候。隻是,這雨下的太霸道、太不近情意。伊人衣冠漸解,卻始終盼不來歸人;浪子胡須漸濃,卻始終醉不過這漫漫長夜;老人目光日漸渾濁,最終隻能獨麵一桌冷去的飯菜。

雨並不會因為這些或淡或濃的思緒而停下它放肆的身姿,於是依舊沒心沒肺的下。

我走到窗前,推開窗門,一股夾著濃重水汽的空氣拂到我的臉上,湧入房間裏,一掃而空房裏的沉悶。我望著淋著雨的大街,雨水從屋簷流下,並排有序的從我的眼前落入幽暗的街道上。看著雨中忽明忽滅的各家透出的燈光,我忽然感覺襲來的風變得有些涼意。萬家燈火,總會有那麼一盞會與眾不同;隻是今夜,我眼前的這片黑夜中不會亮著那麼一盞。

次日清晨,雨暫歇,魚鱗般的雲朵布滿悠遠長空。我掛著有點脹痛的雙眼在走廊與花瑩相遇,或許都看出了彼此的窘狀,沒有言語,就這樣相視而笑。

吃完早點,我們開始上路。清晨的集市,有些喧鬧,有些雜亂,典型的鄉間小鎮。離鄉多年,這裏和早年記憶中的模樣還是沒多大變化。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我們找了一輛三輪車,和師傅談攏價格後便啟程了。

或許是趕著做下一趟生意,車開得很快。坐在車尾邊上的我,頭發被風拂得雜亂。車很顛簸,前半段路還可以,後一段路遠離小鎮,進入鄉村地段,車子開始不停起浮搖晃起來。我轉過頭看向車廂裏的花瑩,看到她雙手緊握車廂前端的鐵架,眉頭微皺地倚坐在角落裏,顯然不太好受。許是感覺到被注視,她微微抬起頭示意我“不要緊”。我移開目光,看著一路的山水草木,瘋狂的,蹦蹦跳跳地往來路奔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