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海咆哮,天地顫動。
堅固的吉普車成了脆弱的玩具,被一頭巨獸放在掌心把玩,隨時隨地都可能被捏成碎片。
“蕭老板,怎、怎麼辦?”他額頭的汗水大滴滾落。
可是蕭侃也不知道。
沙塵暴對她來說,和土海一樣陌生。
不,還不完全一樣。
因為沙塵暴是陌生又不陌生的,聽過傳言太多,看過的新聞更多,它不像土海那般既快又慢,也沒有溫柔虛假的外衣,隻有暴躁的速度與野蠻的力量,它藐視一切生靈,將眾生視若卑微的螻蟻。
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直麵它。
“踩緊刹車,穩住方向盤。”她一把握住他的手。
林尋白跟著深吸一口氣,死死踩住刹車。
豁出去了,活就活,死就死吧!
嘩——!
沙牆終於撞了上來,強大的風力好似真實的固體,劈裏啪啦地砸在車身上,黑色的風沙將他們帶進一條幽深的隧道,風從四麵八方湧來,把車當成骰子一樣搖動。
先是左右,再是前後,最後懸空離地。
天旋地轉間,蕭侃不知道自己撞上了什麼,劇痛混合著暈眩,視線變得一片模糊,耳畔是一陣陣嘈雜的嗡鳴,意識逐漸模糊。喵喵尒説
他們的手鬆開了嗎?
最好不要。
無論發生什麼,兩個人都得在一起。
這是她腦海裏最後閃過的念頭,下一秒,意識就完成了與肉體的剝離。
沙牆無情地向前推進,所過之處無一幸免,漫天的黃沙掩埋掉它來過的痕跡。
吉普車也不見了蹤影。
***
蕭侃再次睜眼時,看見了天上的月亮。
銀白的月光照耀在寧靜的大漠上,沙丘被吹成層層疊疊的浪,逶迤蜿蜒,一直伸向無盡的天邊。
她身旁坐著一個消瘦的背影。
不需要任何的理由,她知道這個背影就是柳晨光。
果不其然,他轉過身來,一如她記憶中的模樣。
白淨、溫潤,還有祥和。
他微微一笑,將她鬢角的碎發別到耳後,“我明天要出發了,今天特意來看看你。”
蕭侃一怔,“你要去哪?”
“我要去敦煌,和周老師做考察,你忘了嗎?”
“不要去!”她大驚失色。
柳晨光卻波瀾不驚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塵,“但是我票都買好了。”
“你去了會死的!”她掙紮著去拉他,才發現自己的身體完全動不了,仿佛被釘在了沙坑裏,“不要去找壁畫!千萬不要去!”
“我是一定要去的。”他突然變得固執。
“為什麼?!”她不解地怒吼。
他靜靜地望著她,雙眼含著冰雪一樣的清冷,“因為這是五年後啊。”
“蕭侃,我已經走了五年了。”
“我回不去了。”
她驟然一驚。
從冰冷的夢境直墜而下,掉進另一個灼熱的煉爐。
吉普車歪斜地插在一處沙丘上,沙子像水一樣灌滿整個車廂。
藍天無雲,烈日直射而下。
鋼製的車身被曬成烙鐵,破碎的車窗玻璃是散落沙地的寶石,幹燥的空氣裏沒有一絲一毫的水分。
一隻沙蜥從地下鑽出來,直起身子左右張望。
沙土微乎其微地動了一下,它咻一下爬向遠方,留下一道細長的拖痕。
一個身影由遠及近,最後停在吉普車旁。
他俯身看了看,扭頭大喊——”
“周老師,車裏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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