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一陣劇烈的運動之後,虛弱的金良已經沒有力氣繼續奔跑了,隻能拖著沉重的腳步向著城市的方向走著。他的大腦裏像電影畫麵般閃過幾個月以來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他和黑子決定在皇宮大酒店房間裏安裝攝像機時的躊躇滿誌;在得到來自韓開業和張雯清兩人幾萬元“封口費”之後的得意忘形;隨著徐副省長的出現,他和黑子開始了噩夢一般的地獄旅行;黑子的死至今都讓他覺得心中有條傷口一直在不停地淌血;王勇被陷害,接著又被自己告密被帶走;靖宜的離開使他倍感孤獨,他這才明白,原來他沒有想象中那麼堅強;為了報複齊兵對他的侮辱,他在網上曝光了他們的內幕交易,導致險些被活生生從十多層高的樓上給扔下去的厄運;現在,齊兵的兩個凶神惡煞般地打手,陰魂不散地跟在自己身後,就像是地獄裏勾魂索命的兩個無常鬼。金良覺得自己殘存的一點勇氣隨著體力的耗散正一點一點從身上溜走,麵對這個結果,他卻無可奈何。
罷了,罷了!人的命運就是如此,任你絞盡腦汁、百般不甘千般不願也無濟於事,徒落個悲慘下場。黑子已然橫死,我金良又豈有更好的結果。
想起慘死的黑子,金良馬上聯想到了靖宜。她是那麼單純和心地善良,和她在一起,他會不自覺地感到自己的齷齪。想到靖宜,金良冰冷的心感到了一絲溫暖。現在如此強烈地想聽聽靖宜的聲音,他從懷裏掏出手機,按下了一長串的號碼。
他的身後,兩個騎摩托的家夥已經順原道返回工地。他們接到了齊兵讓他們離開的命令。在他們身後不遠的地方,康明橋狠狠地踩下油門,吉普車發了瘋一般朝金良衝撞過來。康明橋旁邊的座位上,齊兵血紅的兩眼透著瘋狂的神色,死死地盯著前方道路上那個人的身影,一絲笑意讓他的整張臉顯得詭異。他大喊一聲:“撞上去!”
正按動手機按鍵的金良突然間感受到了身後的巨大危險,他幾乎是依靠著身體的本能,向著道路右側的麥田飛身撲過去。撲出去的同時,他感到一輛高速行駛的車裹挾著一股急速的氣流從他剛剛離開的地方駛過。
“他們這是要撞死我!”金良的頭腦中閃過這個念頭。他倒在地上,手中依然緊緊抓著自己的手機,而沒有在剛才下意識的躲避動作當中扔掉。他從震驚中好像是想起來,最後那一刹那,靖宜在電話裏發出了一聲“喂!”
是的,是的。他剛才的那個動作可能是碰到了手機的免提鍵,現在,從內置話筒裏傳來了靖宜焦急的聲音:“發生什麼事情了?”
金良把手機抬到自己的嘴邊,剛剛分別才幾天,靖宜的聲音讓他感到無比的親切。不知不覺地,兩行淚水順著麵頰流了下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再見到她。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從容,說:“沒事,我突然有點想你,哦,想聽到你的聲音……”
話筒裏傳來靖宜輕快的聲音:“是這樣啊,我還以為你有什麼事情呐,裏麵亂七八糟的。”靖宜的聲音聽上去總是慢半拍,可能是國際長途的緣故。
“沒事。”金良看到齊兵和康明橋跳下車,向他這裏走來。“你在那邊要照顧好自己。”金良感到自己的喉頭有點哽咽。
“不對,你那裏一定是有事情發生,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靖宜從金良的反常中感覺到了點什麼,緊張地詢問道。
“真的沒什麼,你不用擔心。”他小聲說道。齊兵和康明橋已經距離他倒地的位置越來越近了,他的情緒受到了影響。
靖宜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金良,我失去了哥哥,不能再沒有了你,否則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齊兵和康明橋離他越來越近,齊兵陰鷙的雙眼像是散發著死亡氣息的黑洞。金良沒有避開齊兵的逼視,四目相對,像是有火花濺了出來。他語氣平靜地大聲對著話筒說道:“對,我犯了敲詐罪,我現在投案自首,我敲詐了副省長徐有元,現在有人要殺我滅口,殺我的人是龍騰房地產公司的齊兵,還有一個……是個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