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1 章 8-1屋子很黑(1 / 2)

“哥哥…”

陸縈懷睜著泛紅的眼,委屈害怕得叫了聲。

眼前的男孩漠然不動。

男孩瘦得兩頰沒肉,膚色蒼白,一雙眼睛又圓又大,當時陸縈懷左顧右盼,男孩隱在黑暗的小巷裏頭,受男人的指使,手伸向一個富人的腰間。

鼓鼓囊囊的荷包悄無聲息得被取下來,男孩鬆的一口氣卡在喉嚨——他看見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公子,小公子的眼睛也黏在他身上。

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男人也發現了,可小公子周邊沒人保護,眼中懼怕轉為陰冷,推搡了下男孩的手臂。

男孩很快做出反應,他把荷包藏在身後,僵硬扯起唇角,朝小公子招手,這個怪異樣子,普通小孩早就嚇跑了。

可陸縈懷沒有。

他直直走過來,在觸碰男孩的同時,被男人捉住

“哥哥…”陸縈懷挪著屁股,向男孩湊近,將落不落的淚珠掛在臉上,可憐又無辜,他靠在男孩肩頭,男孩也沒任何反應,屈腿抱膝,眼瞼半垂。

正是最寒冷凍人的時候,長時間沒動,陸縈懷隻覺半邊屁股都是冰的,隻好從男孩身上汲取暖意,靠得愈發緊。

屋子朝北,潮濕陰冷,窗子一關就遮住了光線,也不知是幾時,門吱呀響了一聲,一樣物事扔了進來,陸縈懷眯了眼睛,才看清是滾著灰的饅頭。

肩頭一軟,男孩撐著腿,把饅頭撿回來,坐在原地,陸縈懷又靠上去,手臂反剪已感受不到知覺,膝蓋以下也是。

饅頭發□□涼,掰下一塊就有簌簌的渣子往下掉,男孩用手接著,嘴巴蠕動想要咽下那小口饅頭。

長久的,陸縈懷盯著那毫無血色的嘴唇,盯得眼睛有些疼,他動了動肩頭,憑他的力氣完全掙脫不開,綁他的人就在外麵,陸縈懷逃不了。

他小聲喊:“哥哥。”

男孩沒反應,眼神木木的,機械地咀嚼食物。

陸縈懷撐著身體起來,卻跌倒,鼻梁劃過男孩的臉,下巴栽在他的肩膀,他虛弱著喘了口氣,說:“哥哥…”

聲音蕩在男孩耳朵旁,薄薄的耳廓比他的臉還要涼,上麵有一些凍傷血痂,還有…像女孩一樣的耳洞。

陸縈懷覺得自己看花了眼,柔軟的嘴唇碰著了男孩的頸側,他還是沒反應,喉嚨一上一下,咽下饅頭。

“我…餓…”

陸縈懷舔嘴唇,門縫有光漏進來,岑哥大約已找了一夜,也不知這是哪裏,打更的梆聲都聽不到,他垂下頭,想要看看腰間的玉佩一類還在不在,下一瞬嘴裏被塞了塊饅頭。

他愣愣抬頭,嘴裏還含著饅頭,一側腮幫子微鼓,像隻偷剝瓜子的鬆鼠。

男孩也塞了塊饅頭進嘴裏,慢吞吞咀嚼。

他們吃的很慢,陸縈懷的心思不在一塊幹噎的饅頭上,畢竟沒過去多長時間,他不怎麼餓。

“哥哥,我手疼…”他蹭來蹭去,哼哼唧唧,沒一會兒就有些怠懶,歪著腦袋不作聲。

外間沒動靜,裏頭陸縈懷似乎昏睡過去,男孩才背過手,扯一扯拇指粗的麻繩,麻繩給陸縈懷的手腕勒出淤青,細瘦的胳膊肘上有男人的指痕,不難想出帶走陸縈懷費了男人多大力氣。

他不解開麻繩,隻鬆了鬆繩結,按了一會淤血處,暢通血液。

等門再次被推開,月亮明晃晃現著身,渾身熱汗的男人闖進來,拎雞崽似的鉗起男孩,看他麵黃肌瘦的膽怯模樣厭惡扔在一邊,塵土飛揚,木門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男孩痛苦翻滾,卻沒出聲,月光隱在身後,照不清他的表情。

男人揪起陸縈懷,粗糲的掌心拍著他的臉,想要看清他到底是誰家的公子少爺,可惜認不出,黏糊的眼淚流了一手,愈加煩躁,月光鋪灑,陸縈懷的衣服料子閃著銀光,是一種通透明亮的,普通人一輩子都穿不起的料子。

男人眼睛一亮,扔下陸縈懷,轉而攤開他的身體,去扯腰帶,叮啷環佩落了一地,荷包裏的金珠子四處滾,男人顧不上衣裳,抓起那些值錢的東西就跑。

陸縈懷麵向屋梁,喘著氣攤了一會兒,他活動兩下手腕,還是掙不開。

屋門大開,陸縈懷的眼前倒映男孩的臉,麻木,習以為常,他的嘴角還掛著血,卻把陸縈懷的眼淚擦幹淨了。

陸縈懷的眼眶又是一紅,嘴角一撇,抽噎著:“嗚嗚…哥哥…”

男孩把陸縈懷的衣服壓好,腰帶束緊,扶他坐起。

沒有幹淨的東西擦臉,男孩腳步輕輕去了屋外,陸縈懷在門檻處張望,四麵牆極高,漆黑的大門緊閉,院子裏也沒有雜物,唯偏西北一角有一口井,男孩正彎腰打水,木桶扔進水,蓄得差不多,使力拉出來,提進屋。

他把門掩上,低頭解開陸縈懷的繩子,手上的,腳上的,都解開了,水很涼,貼在臉上冰得一哆嗦,搓得手臉泛紅,身體似乎起了熱意。

陸縈懷還在緩解酸麻,男孩出去一趟,又拎了水,給自己擦一擦,他的傷比陸縈懷要多,傷口沾著灰,血痂長好又裂開,斷斷續續。

門後麵一口破碗,澱著水,男孩端過來,跪在地上,讓陸縈懷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