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娡和皇後小心下了轎子,路上濕滑,王娡小心攙扶了皇後,二人深一腳淺一腳走過去。
原是寒冷的天氣,妃嬪們大多躲在自己宮中懶怠出來。如今卻都是到齊了一般,靜靜站在那裏。
王娡和皇後看見太後也站在一旁,慌忙俯身行禮:“臣妾給太後娘娘請安。天氣寒冷,太後娘娘怎麼出來了?”。
太後還病著,臉上兩坨虛浮的嫣紅,咳嗽了幾聲才道:“有人要謀害哀家的皇孫,哀家也要坐視不理嗎?”。
王娡聽聞謀害皇孫,幾乎如同五雷轟頂,趕緊去看一旁站著的姁兒,隻見她大毛衣服裏還裹著一個小小的繈褓,臉上皆是淚痕,身體也還在發抖。
王娡道:“好端端的,怎麼哭了起來?”。
姁兒伸手指著站在一旁的莫言明月:“姐姐,便是她存心要害我的孩兒。”。
王娡看向莫言明月,她也沒了平時驕矜的樣子,想來是太後在麵前,不敢放肆,隻是低著頭靜靜垂淚。
姁兒哭著說一句停一句,王娡好半天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原是今日姁兒見天氣難得放晴,帶了然海來禦花園玩。
卻是不想碰見了來此采摘紅梅花瓣釀酒的莫言明月,姁兒不好意思視而不見,也隻得和她寒暄幾句。
其間莫言明月說是想抱抱然海,姁兒不知如何推脫,隻能將孩子遞了過去。
哪裏知道莫言明月抱了孩子四處走動,一時間積雪未消,腳下打滑,生生將孩子摔了出去。
王娡聞言,心中立時揪緊了。且不說地上皆是殘雪汙穢,然海才多大,摔一下還不知道摔出什麼樣子來。
她也顧不上責備莫言明月,隻是拉著姁兒道:“摔成什麼樣子了?可找太醫來看了?”。
姁兒搖一搖頭:“事出突然,未曾來得及找太醫。隻是冬日裏繈褓厚,也是萬幸。妹妹當真被嚇得不輕,隻能拉了莫言少使不知如何是好。我與莫言少使無冤無仇,怎麼能對我的孩子這般狠心?”。
王娡聽得奇怪,道:“聽你所言,似乎莫言妹妹也是不小心,怎能說她她是有意為之?”。
莫言明月聽到這話,似乎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抬起臉來不顧滿臉淚痕風幹了一半,道:“王美人明鑒,臣妾是真心喜愛小殿下,才懇求溫良人給臣妾抱一抱啊。哪裏知道今日地滑,出了這樣的事情?”。
王娡還沒有開口,就見一直站立在一旁的太後淡淡道:“有心也好,無意也罷,你自己心裏清楚。哀家從來不是有錯不罰的人,前番你幾次犯下大錯,哀家顧念你是西京人,不懂中原規矩,姑且饒你性命。怎料如今你心腸越發歹毒了起來?居然敢謀害皇嗣,哀家怎麼還容得下你?”。
王娡聽太後的語氣不好,心下一冷,隻怕太後此次是要莫言明月的性命了。
太後久居深宮,雖然以耳目神通自居,隻是自從章武侯死後,太後在朝政上的力量也弱了許多,很多事情難免不知道皇帝的心思。
她隻以為皇帝是為了莫言明月的容貌嬌美而屢屢不追究她犯下的大錯,哪裏知道皇上心裏還有別的考量心思呢?
隻是太後不知道,王娡卻不能裝作不知道。
此番她真真是兩難的境地,若是出口幫助莫言明月,難免惹怒太後,也不好對姁兒交待。
若是放任太後處死莫言明月,來日皇上追究起來,自己又在場,難免觸怒皇上。
想到這裏,她幾乎後悔今日要過來走這一遭了。
姁兒聲音微微發顫,還帶著哭腔:“我素來與莫言少使相敬,平日裏也是偶然談天說笑,無比融洽。隻是莫言少使今日,實在是讓我不得不害怕。我曾經說了地上濕滑,請少使改日再逗弄然海,哪裏知道少使一力堅持,我沒有辦法,這才將孩子交給了少使,便出了這樣的事情。”。
太後微微點頭,轉向姁兒的方向:“你回去找個太醫好生給然海看看。哀家今日不辭辛苦趕了過來,就是為了正一正這後宮的風氣。若是長久這樣下去,豈不是人人都能為所欲為?”。
王娡聽聞太後語氣中似乎有責怪自己的意思,急忙俯身,不顧地上髒汙,行禮道:“是臣妾的過失,臣妾不能好好監督她們,才有了今日的過失。”。